厉云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冲到机场的。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驱壳,跌跌撞撞地闯入国际出发大厅。
大厅里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人流穿梭,广播声此起彼伏。
直到他看见远处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以及某个值机柜台前立着的黑色告示牌。
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
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关于那趟航班失事的沉重通告,表达着深切的哀悼和歉意,那熟悉的航班号,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柜台前,依稀还有几个闻讯赶来、难以接受现实的乘客家属在低声啜泣,那悲恸的哭声嗡嗡地传进他的耳朵,却变得模糊不清。
世界的一切声音和色彩都在他眼前褪去、扭曲。
他死死盯着那公告,屏幕上冰冷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一张巨口,狞笑着告诉他——夏伊人死了。
那个他强取豪夺来,恨过他,最后又爱上他,被他逼着接受另一个女人,被他逼着跪台阶忏悔,被他推出去挡刀的女人……死了。
因为他逼她筹备那场生日宴,因为他为了姜雨笙将她罚跪,因为她想要离开他……所以她上了那架死亡的航班。
是他……是他亲手将她推上了那架飞机!
“不……不可能……不会的……”他喃喃自语,嘴唇哆嗦得厉害,“你怎么可能死……我还没允许……我还没……”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心脏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猛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世界寂静无声。
他直挺挺地、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无声的尘埃。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和骚动。
而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厉云骁是在自己别墅那宽大冰冷的床上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机场那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那块黑色的告示牌、周围模糊的惊叫声……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带来窒息般的钝痛。
他猛地坐起身,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几乎要从嗓子跳出。
“噩梦……一定是噩梦……”他喃喃自语,并且拒绝相信,那样荒诞而残酷的消息会是真的。
厉云骁跌跌撞撞地冲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仿佛急需抓住什么真实的东西来证明那只是一场虚幻。
他冲出卧室,几乎是狼狈地逃窜在空旷的别墅里。
然而,每一步,视线所及的每一处,只剩下了她留下的痕迹,却没有她的身影。
客厅角落,那盆她精心养护的盆栽,还安静地待在原地,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拿着小喷壶走过来,细心地为它喷洒水雾;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上,还放着她喝剩下的半盒牛奶,纸盒边缘甚至残留着一点她淡淡的唇印;
放门口的鞋柜里,她的几双鞋还静静放在其中,每一个都是曾经他为她精心挑选买来的……
他又踉跄着推开衣帽间的门。
属于她的那一半区域,大部分衣物已经清空,只是抽屉深处,还随意丢着几件她常穿的柔软睡衣,仿佛只是换下来待洗,而不是被彻底遗弃。
一切痕迹都在无声地证明着她曾在这里生活过,呼吸过,存在过,却又无比残酷地提醒着他,她确实离开了。
也确实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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