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云织

喜欢壮族八音的林都尉 2025-12-11 12:58:12 1

1我躺在“软红阁”后厢房的锦帐里,耳朵竖着,听着外间那讨价还价的声音。

脂粉香气混着陈年木头的味儿,熏得人脑仁疼。“五十两?妈妈,一个没开脸的雏儿罢了,

您这价码,也忒狠了点儿!”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不算年轻,带着点商人的圆滑。

然后是鸨母孙妈妈那把能掐出水的嗓子:“哎哟我的沈爷!您这话可亏心!咱们云织姑娘,

跟那些庸脂俗粉能一样吗?她绣的牡丹,那是能引来真蝴蝶的!前儿个李员外见了,

直说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带着露水气儿呢!”我悄悄攥紧了袖口,

指尖触到里面那半块硬物——冰凉,硌人,边缘有些糙,那是半块染着暗沉污渍的玉佩。

七年来,它像块烙铁,日夜贴着我心口。我知道,我等了太久的机会,或许就在今天。

外间沉默了一小会儿。我的心跳在那一小会儿里,擂鼓一样。“哦?真有这般奇事?

”那位沈爷的声音里添了丝兴味,“光是绣活好,可不值这个价。

”孙妈妈笑得像朵菊花:“光绣活好自然不值,可我们云织,模样、身段、性情,

哪一样不是拔尖儿的?要不是她执意只做清倌人,只肯接绣活,早被多少爷们捧成头牌了!

沈爷您是京城来的大皇商,见多识广,这丫头合不该埋没在我这小小软红阁,跟了您,

才算不辜负她这双手不是?”京城。皇商。这两个词像钩子,

把我心底最沉的那块石头给勾了起来。七年前,林家血流成河的画面碎片一样闪过眼前。

爹娘,兄长,还有那些看着我长大的仆从……他们的血,也是这个颜色。我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劣质胭脂和霉味的空气,让我恶心,也让我清醒。我不能烂在这里。

仇人还在京城享福呢。我得去。脚步声靠近,门帘被掀开。孙妈妈堆着笑的脸先探进来,

后面跟着一个男人。这就是沈文远了。看着三十上下,面容清俊,穿着藏蓝色的杭绸直裰,

料子是好料子,但样式低调,不像寻常商人那般招摇。只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看人的时候没什么温度,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价值。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垂下眼,做出温顺的样子,手指却在那半块玉佩上摩挲得更用力了。“抬起头来。

”沈文远开口,声音平淡。我依言抬头,目光飞快地扫过他腰间。

瞳孔猛地一缩——他腰间悬着一块白玉佩,那玉佩的纹样,

那独特的云雷回字纹……我死也忘不了!七年前那个带兵冲进我家,

冷笑着下令抄家灭门的军官,腰间挂着的,就是同样纹路的玉佩!血液好像瞬间冲上了头顶,

又在下一刻冰冷下去。是他?还是跟他有关的人?孙妈妈还在旁边吹嘘:“沈爷您看,

这通身的气派,哪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哪家落难的千金**呢……”沈文远没理会孙妈妈,只看着我:“听说你绣工了得?

”“妈妈过誉了。”我声音放得低柔,“不过是混口饭吃的手艺。

”他走到我平日做绣活的绷架前,上面是一幅快要完成的《蝶恋花》,

几只彩蝶绕着盛放的牡丹,栩栩如生。他伸出手指,似乎想碰碰那花瓣,又在半空停住。

“确实不错,灵性十足。”他点评道,听不出多少真心,但也没敷衍。

孙妈妈赶紧趁热打铁:“沈爷,五十两,人您带走,以后是妻是妾是奴,都凭您处置!

”沈文远沉吟着,没立刻答应。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光凭绣花,不足以让他下定决心。

我得拿出点更特别的东西。我深吸一口气,抬眼,直接望向沈文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沈爷,奴家不止会绣这些花鸟虫鱼……”他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我压住喉咙里的干涩,一字一句道:“奴家还会绣……金龙穿云图。”话音落下,

房间里霎时静得可怕。孙妈妈倒抽一口冷气,脸都白了,冲我直瞪眼,

恨不得扑上来捂住我的嘴。我的老天爷!金龙穿云!那是宫里皇帝老子才能用的图样!

民间私绣这个,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沈文远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像两把冰冷的刀子,

瞬间钉在我脸上。那打量货物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审视,是惊疑,是深深的探究。

他往前踏了一步,逼近我,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力。“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你可知,绣那东西,是什么罪名?”我强迫自己迎着他的目光,

不躲不闪,手心已经全是冷汗。“奴家知道。”我说,“但奴家更知道,沈爷不是寻常商人。

有些东西,寻常人碰不得,但对沈爷来说,或许……正合适。”空气仿佛凝固了。

孙妈妈在一旁抖得像个筛子。沈文远盯着我,许久,许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我能感觉到他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然后,他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算不上是笑,

更像是一种发现了有趣猎物的表情。他转过身,对面如死灰的孙妈妈扔下一句话:“人,

我要了。五十两就五十两。”他又看向我,眼神复杂:“收拾东西,跟我回府。”说完,

他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先出去了。孙妈妈愣了片刻,随即狂喜,拍着胸脯念叨“阿弥陀佛”,

赶紧催我收拾。我站在原地,腿有些发软。成功了。我终于离开了这个泥潭。

袖中的玉佩依旧冰凉。沈文远。京城。还有那金龙穿云图引出的波澜……我知道,

前路绝非坦途,只怕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但无论如何,复仇的第一步,我迈出去了。

我看着门外沈文远消失的方向,在心里轻轻地说:“京城,我来了。

”2沈府的马车比软红阁的稳当多了,可坐在里面,我却觉得比在青楼还难熬。

沈文远就坐在我对面,闭着眼,像是养神。可我知道,他那眼皮子底下,

指不定怎么琢磨我呢。"金龙穿云图..."他忽然开口,眼睛没睁,"你跟谁学的?

"我心里一紧,面上还是那副温顺样:"小时候...家里请过一位老绣娘,

偷摸着教了几手。"这是真话,只不过那老绣娘,是我娘的陪嫁,林家祖传的双面异色绣,

她全会。沈文远掀开眼皮,扫了我一眼:"?哪家?

"我手指掐进掌心:"早没了的小门小户,说了沈爷也不知道。"他不再问,又闭上了眼。

可我后背的衣裳,已经湿了一片。马车停了。掀开车帘,我先看见的是两尊石狮子,

张着大口,像是能吞人。朱漆大门上,"沈府"两个金字,晃得人眼晕。门槛真高,

我差点绊了一下。"小心点儿,"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扶了我一把,是个看着挺机灵的小厮,

"新来的吧?我叫福安,爷跟前跑腿的。"我低声道谢,心里却明白,这府里,

连个小厮的眼睛都带着钩子。沈文远把我扔给了一个姓钱的管事嬷嬷,话都没多一句,

就走了。钱嬷嬷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把我从上到下刮了一遍:"既然是爷带回来的绣娘,

就安分守己做活儿。府里的规矩,一样也不能破。冲撞了主子,仔细你的皮!

"她把我安排在西南角一个僻静小院,统共就两间屋,倒是清净。院子里有棵老槐树,

枝叶密密匝匝的,遮得屋里都有些暗。"你就住这儿。每日辰时到主院给夫人、**请安,

听吩咐做绣活。别的地方,不许乱走。"钱嬷嬷丢下几句话,也走了。我站在院子当间,

四下一看,这地方,像个精致的笼子。晚上,我正对着油灯穿针,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

我警觉地把绣绷子扣下。"云织姐姐,睡了吗?"是个怯生生的声音。我开门,

是个瘦瘦小小的小丫鬟,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眼睛很大,透着股惊惶。

"我是旁边院里扫洒的小雀,"她把手里的一个小包袱塞给我,

"这是...这是厨房今天多出来的两块糕点,姐姐你新来,怕是没吃晚饭。"我看着她,

没接。她急了,眼圈有点红:"我...我没坏心!我就是看姐姐面善...我在这府里,

没人跟我说话..."我心里动了动,接过包袱:"进来坐吧。"小雀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

小心翼翼地蹭进来,半个**挨着凳子边坐下。"你是哪个院的?"我问。

"我...我在清云少爷院里。"她声音更低了,"少爷身子不好,常年吃药,

院里冷清...那些大丫鬟都想着法子调走,就剩我们几个没依没靠的..."沈清云?

沈府的庶子?我留了心。"府里...主子们好伺候吗?"我试探着问。小雀猛地摇头,

又赶紧点头,最后都快哭了:"夫人看着和气,可...可厉害着呢。

大**她..."她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打了个哆嗦,不敢说了。临走时,

她偷偷告诉我:"姐姐,你明日去见大**,千万...千万别穿太鲜亮的衣裳。

"第二天一早,我换了身半旧的藕荷色裙子,去了主院。夫人王氏果然"和气",

问了几句家常,夸我手巧,赏了一对银镯子。可那笑意,没达眼底。

她旁边坐着个穿水红绫子裙的姑娘,十四五岁,眉眼和沈文远有几分像,

就是下巴抬得高了点,看我的眼神像看脚底的泥。这就是嫡**沈清雨了。"娘,

一个绣娘罢了,也值得您费这么多口舌?"她撇撇嘴,转向我,"我那条百花裙,

赶着后天穿,你手脚麻利点,要是绣不好,仔细你的皮!"那口气,跟钱嬷嬷一模一样。

我低头应了声"是"。下午,我正对着沈清雨那条裙子发愁——上面的花样繁复得要命,

后天完工,除非我不睡觉。"哟,这就是爹新带回来的绣娘?

"沈清雨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赶紧起身。她绕着我看了一圈,

目光落在我手腕那对银镯子上,冷笑一声:"我娘赏的?你倒也配!"话音没落,

她突然抓起桌角的剪子,朝着快要绣完的一片芙蓉花瓣,"刺啦"一下划了过去!

绸缎撕裂的声音,刺耳得很。"哎呀!不小心手滑了!"她故作惊讶,眼里却全是恶意,

"这可不成了,后儿个我怎么穿啊?重绣!要是误了我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带着丫鬟,扬长而去。我看着那破开的大口子,心沉了下去。这分明是故意刁难。重绣?

两天工夫,神仙也难。晚上,小雀偷偷跑来,看见那裙子,

脸都白了:"这...这...大**这是存心要赶你走啊!前几个绣娘,

也是这么被逼走的!"我没说话,把裙子铺平,就着昏暗的油灯,拿起针线。拆了破的地方,

比着原来的纹路,一针,一线。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下,冒出血珠子,我放在嘴里抿掉,继续。

天快亮的时候,那片芙蓉花不但补好了,我还用深浅不同的丝线,

在旁边多添了两片嫩叶和一只欲落未落的小蝶,让那破绽处,反而成了最灵动的地方。

眼睛又酸又涩,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针。清晨,我把裙子送到沈清雨房里。她拎起来,

挑剔地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出茬儿,气得把裙子往榻上一扔。"算你走运!滚吧!

"我退出来,走到回廊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是个少年,穿着月白的袍子,脸色苍白,

瘦得厉害,由一个小厮扶着,正微微咳嗽。他抬眼看了看我,目光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是小雀说的那位清云少爷?他什么也没说,由着小厮扶着,慢慢走远了。

我回到我那僻静的小院,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沈府的日子,

果然比软红阁更难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歇了一会儿,我拿出那半块玉佩,

对着光仔细看。那云雷回字纹,清晰无比。沈文远...他和当年林家的事,

到底有什么关系?3第二天去主院请安,我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王氏照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可那眼神在我脸上多停了一瞬,带着点审视。

沈清雨倒是没再找茬,只哼了一声,大概觉得为个绣娘费心不值当。我低着头,

心里却像烧着一把火。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沈文远的书房,我必须得去探一探。下午,

钱嬷嬷沉着脸过来,说老爷书房里那架紫檀木屏风上的苏绣松鹤图旧了,让我去比着尺寸,

重新绣一副换上去。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恭敬应了:“是,嬷嬷。

不知老爷可有什么偏好的花样或配色?”钱嬷嬷斜我一眼:“老爷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

照着原样绣就是,手脚干净些,别碰坏了东西。”我跟着她往书房走,手心有点冒汗。

沈文远的书房在外院,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不近,是一处独立的院落,门口居然没人守着。

推开门,一股墨香和旧书卷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房很大,三面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

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当中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文房四宝摆得整整齐齐。

那架需要更换绣品的屏风,就立在书案后头。钱嬷嬷指了屏风给我:“就这个,

你量准了尺寸就出来,别耽搁。”她说完,竟转身出去了,还把门虚掩上了。我心里狂跳。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我强迫自己先走到屏风前,假装拿出软尺量尺寸,

耳朵却竖着听外面的动静。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量完尺寸,

我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挪到书案边。案上收拾得很干净,

只有几本摊开的账册和几封寻常往来的书信。我快速翻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

目光转向那些书架。大部分是经史子集,也有些地方志和游记。我一本本看过去,

心跳越来越快。没有,什么都没有。关于江南,关于军需,关于七年前……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不甘心,视线落在书案侧面那几个带锁的抽屉上。锁很小,但很精致。我摸了摸袖袋,

里面有一根我平时用来挑绣花线结的细铜簪。正犹豫着要不要冒险,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溜回屏风后面,抓起软尺,假装还在丈量,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钱嬷嬷,也不是沈文远。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沈清云。

他依旧由那个小厮扶着,微微咳嗽着。他看到我,似乎也有些意外,

清淡淡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少爷,您怎么来了?老爷不在。”小厮开口道。

“我来找本《山海经注疏》,前几日看了一半。”沈清云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

带着点虚弱的温和。他走到书架前,熟练地抽出一本书。我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拿到书,

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走到屏风旁边,看着我手里装模作样拿着的软尺,

又看了看那幅松鹤图。“这松鹤的针法,”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用的是苏绣里的‘套针’和‘施针’,尤其是鹤羽,层层叠叠,

讲究的是‘平、齐、细、密’。”他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虚虚点了点屏风上鹤的眼睛,

“这‘滚针’绣的眼珠,不够活。”我愣住了,抬头看他。他懂刺绣?他迎上我的目光,

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只是闲来无事,翻过几本杂书。”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书案方向,又落回我脸上,意有所指般低声道,“这书房……父亲不喜人久留。

姐姐量完尺寸,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说完,他不再看我,由小厮扶着,慢慢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最后那句话,是提醒,还是警告?

经他这一打岔,我不敢再久留。收拾好东西,快步离开了书房。回到我那小院,关上门,

心还在怦怦直跳。虽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但沈清云的出现和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反而让我更加确定,沈文远的书房里,一定藏着秘密。接下来的几天,

我安分守己地绣着那架屏风,心里却像长了草。

沈清云那病弱的模样和他那双过于清明的眼睛,总在我眼前晃。这天傍晚,我刚放下绣针,

想歇歇眼睛,小雀像阵风似的溜了进来。“姐姐!不好了!”她带着哭腔,

“夫人……夫人房里的金簪不见了!就是那支她最宝贝的赤金点翠凤尾簪!现在满院子查呢!

”我心里一沉。王氏的簪子?还没等我想明白,院子门就被“哐当”一声踹开了!

钱嬷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搜!”钱嬷嬷一指我的屋子,

“给我仔细搜!角角落落都别放过!”“嬷嬷,这是做什么?”我强作镇定。“做什么?

”钱嬷嬷冷笑,“夫人丢了要紧东西,有人瞧见你前两天鬼鬼祟祟在主院附近转悠!

你这来历不明的丫头,手脚怕是不干净!”婆子们如狼似虎地翻找起来。箱子被掀开,

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床铺也被扯得乱七八糟。我知道这是栽赃,是冲着我来的。是王氏?

还是沈清雨?我紧紧攥着拳,指甲掐进肉里。如果真被她们“找到”了簪子,我就完了。

发卖都是轻的,打死都有可能。

就在一个婆子伸手要去翻我枕头底下那个装碎银和那半块玉佩的小木盒时——“住手。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回头看去。沈清云扶着门框站在那里,

脸色比平时更白,气息有些急促,像是匆匆赶来的。他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小雀。

“清云少爷?”钱嬷嬷显然很意外,语气收敛了些,“您怎么来了?这儿正办差事呢。

”沈清云没理她,目光直接落在我脸上,然后又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子,眉头微蹙。“钱嬷嬷,

”他看向嬷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你说是她偷了母亲的簪子?

”“有人看见她在主院附近……”“看见?”沈清云打断她,轻轻咳嗽了两声,

“看见她在主院附近,就能断定她偷了东西?那我院里的小雀每日去主院送东西,

是不是也该搜一搜她的住处?”钱嬷嬷噎住了:“这……”“况且,”沈清云慢慢走进来,

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摊开,里面赫然是一支赤金点翠凤尾簪!“母亲的簪子,

是我昨日请安时,不小心带走的。方才发现,正要送回去。”屋子里一片死寂。

钱嬷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看着沈清云手里那支簪子,

又看看他平静无波的脸,心里翻江倒海。真的是他不小心带走的?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这是在……帮我?为什么?沈清云把簪子递给钱嬷嬷,语气淡淡的:“既然是误会,

就带着人走吧。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钱嬷嬷接过簪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带着那些婆子灰溜溜地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站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沈清云。

我看着他,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多谢少爷。

”他抬眼看了看我,那目光依旧清浅,却好像能看进人心里去。“举手之劳。”他顿了顿,

补充道,“这府里……想要站稳,光靠一双巧手,是不够的。”说完,他不再多留,

由闻讯赶来的小厮扶着,转身离开了。我站在满地狼藉中,看着他消失在院门口的瘦削背影

心里五味杂陈。他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替我解围。他到底是谁?

他真的只是一个体弱多病、无人问津的庶子吗?还有他最后那句话……是在点拨我,

还是在警告我?4沈清云那“举手之劳”,像块石头砸进我心里,荡开一圈圈疑惑的涟漪。

他为什么三番两次帮我?这沈府里,难道还真有菩萨心肠的主子?我没工夫细想,

王氏和沈清雨那边吃了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书房没搜出东西,栽赃也没成,

她们下一步会怎么对付我?我得赶紧找线索,不能再等了。机会说来就来。没过几天,

钱嬷嬷传话,说卫国公夫人要做寿,老爷让我绣一幅贺寿图,务必精巧,

不能落了沈府的面子。卫国公!又是他!我捏着针的手都在抖。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我恭顺地问:“不知老爷和夫人可定了绣什么题材?”钱嬷嬷皮笑肉不笑:“老爷说了,

让你自己掂量着办,就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让我自己定?这分明又是一道坎儿。

绣得好是应当,绣不好就是***。夜里,我对着空白的绣绷,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卫国公……寿礼……沈文远……林家……忽然,一个念头像闪电劈进我心里。

与其偷偷摸摸找证据,不如……把证据送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我心跳得厉害,点燃油灯,

铺开画纸。不能绣金龙穿云,那是找死。得找个稳妥又能在里头做文章的题材。

《海上仙山图》。对,就这个!仙山缥缈,既应景,又能把我林家的印记藏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乎不眠不休。绣架上的仙山楼阁渐渐成型,云雾缭绕,

仙人翩跹。可没人知道,在那云海深处,我用林家独有的“双面异色绣”技法,

藏进了一艘若隐若现的海船,船帆的纹样,正是林家鼎盛时期商船独有的标记!

更在仙山的轮廓里,暗合了当年林家被诬陷“勾结海盗”那条航线的海图!每一针,

都像扎在我心上。爹,娘,你们在天上看着,女儿要用这双手,把这血海深仇,

绣到仇人眼前!寿礼送出去那天,我手心全是冷汗。一连几天,风平浪静。我心里七上八下,

相关Tags:背影

2万+
1 点赞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