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沙盘断龙脉,乡绅全家都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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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纪姝,我爹是个只会摆弄机关和图纸的隐士。我们这连着三年大旱,地里干得能***。 我花了三个月,走遍了附近所有山头,设计了一张能救活全县百姓的水渠图。 结果图纸送到县衙,却被本地最有钱的钱乡绅带头给否了。他说,我选的路线, 正好从“龙脉”上过,会断了全县的气运,惊扰河神,降下天罚。 一帮子愚夫愚妇跟着他跪在县衙门口,指着我骂妖女。我没跟他们吵。吵架没用,对牛弹琴。 我回家,把自己关了十天。十天后,我搬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放到了县衙门口。 我对他们说:“龙脉和河神我看不见,但我能让你们亲眼看见,是白花花的银子重要, 还是那条虚无缥缈的龙脉重要。”1我们青川县,快渴死了。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一连三个月,没掉过一滴雨。村头的河沟早就见了底,龟裂的泥块翘着边, 能塞进小孩的拳头。地里的麦苗,稀稀拉拉的,又黄又蔫,风一吹,就倒下一片, 再也站不起来。村里人每天就干一件事,去十里外的龙王庙磕头。庙里的香火, 把半个山头都熏成了黑色,可天上的云彩,干净得像被狗舔过。我爹纪衡,蹲在院子里, 对着一堆破铜烂铁唉声叹气。他以前是工部的官,后来得罪了人,就带着我回乡下, 当了个隐士。他总说,天灾人祸,皆因水土不调。我没他那么多感慨。我只知道,再没水, 我们都得饿死。所以我花了三个月,把青川县周围的山山水水,全用脚量了一遍。 我爹教我的算学和机关术,终于派上了用场。白天我带着测杆和麻绳出门, 晚上回来就在灯下画图。油灯的火苗跳一下,我的笔尖就在纸上走一寸。三个月后, 一张巨大的青川县水利图,铺满了我们家半个堂屋。图上,山脉是棕线,河流是蓝线, 村庄是一个个小圈。最醒目的,是一条崭新的红线。它从西边的盘龙山引水,绕过几个山坳, 像一条巨大的动脉,把水源精准地输送到县里最缺水的几片田地。我爹看着图,眼睛放光。 他用干枯的手指抚摸着那条红线,嘴里念念有词:“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爹, 这法子可行?”我问。“可行!何止可行!”他一拍大腿,“这水渠要是修成了, 青川县至少能多出五千亩良田,十年内,百姓再无干旱之忧!”我心里有了底。第二天, 我把图纸卷好,仔仔细細地放进一个桐油布袋里,去了县衙。新来的县令姓裴,名行, 二十出头的年纪,白白净净,一脸的书卷气。一看就是个没吃过苦的“菜鸟”。 他看着我的图纸,眉头拧成了疙瘩。“你是说,从盘龙山引水?”“对。”我说。 “盘龙山……那可是我们青川县的龙脉所在。”他声音很轻,透着犹豫。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龙脉。这地方的人,张口闭口就是龙脉、河神、风水。田都快**了, 还在乎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泥鳅。“裴大人,”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这图纸上的每一寸,都是我用脚步量出来的,每一个数据,都是用算筹算出来的。 只要按照图纸施工,不出半年,县里的旱情就能彻底解决。”裴行手指敲着桌子,没说话。 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这工程不小,要钱,要人,最关键的是, 要打破本地人信了一辈子的东西。“此事,本官需要从长计议。”他最后说, “你先把图纸留下,过几日,我召集县里的乡绅耆老,一同商议。”我没说什么, 把图纸留下,退了出来。我知道,这事儿,麻烦了。麻烦不在县令,而在那些“乡绅耆老”。 尤其是钱半城。钱家是青川县的地主,县里一半的良田都姓钱。 特别是那些靠近水源的上等田,全是他家的。旱灾来了, 佃农们只能花大价钱从他家的井里买水。他家的粮价,更是一天一个样, 比县衙的告示都变得快。我的新水渠要是修成了,家家户戶都有水用,谁还去租他家的地, 买他家的水?这等于是在要他的命。果不其然。三天后,县衙门口,人山人海。 裴县令在衙门口摆了张桌子,把我那张宝贝图纸摊在上面。县里的乡绅们,一个个穿着绸缎, 摇着扇子,围在桌边,指指点点。钱半城站在最前面,一身锦袍,挺着个大肚子, 活像一只喂饱了的***。他扫了一眼图纸,鼻子“哼”了一声。“荒唐!简直是荒唐!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百姓们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钱老爷,此话怎讲?”裴县令客气地问。钱半城抬起胖乎乎的手,指着图纸上的红线, 那动作,像是在指着什么脏东西。“裴大人,你看看,这黄毛丫头画的线,从哪儿过? ”“盘龙山。”“盘龙山是什么地方?是我青川县的龙脉!是护佑我们百年的神山!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在这山上动土,挖断了龙脉,惊扰了山神,我们整个青川县, 都要遭天谴的!”他这话一出,人群里立刻炸了锅。“什么?要挖龙脉?”“我的天爷, 这还了得!”“这丫头疯了吧!”我站在人群外围,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我早就料到他会拿这个说事,只是没想到,他演得这么卖力。一个穿着八卦袍, 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罗盘,煞有介事地对着图纸比划。 “没错没错,钱老爷说得对!”他尖着嗓子喊,“此乃大凶之兆!水渠一开,龙气外泄, 到时候,就不是干旱了,而是地动山摇,洪水滔天!”这人我认识,是城南一个算命的骗子, 叫刘神棍,平时专骗些老太太的香火钱,没想到今天被钱半城请来当托。百姓们本来就迷信, 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地煽动,脸都白了。一个老农颤巍巍地走上前,跪在了裴县令面前。 “青天大老爷啊!可不能挖啊!挖了龙脉,我们都得死啊!”有人带头, 后面的人“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求大人开恩!”“不能挖!坚决不能挖! ”“这妖女想害死我们!”骂声,哭声,求饶声,混成一团。矛头,齐刷刷地指向了我。 几个情绪激动的大婶,甚至捡起地上的土块朝我扔过来。“打死这个妖女! ”“她要害我们没活路!”裴县令脸都绿了,不停地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 ”可根本没人听他的。钱半城站在那儿,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冷笑。他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和嘲弄。仿佛在说:小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我没躲,也没说话。 任凭那些泥块砸在身上,衣服上沾满了尘土。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看着他们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因为无知而盲从的眼神。我知道,跟他们讲道理, 是讲不通的。你跟一个快饿死的人说前面有座金山,他不会信。 但你若是在他面前摆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他会立马给你跪下。我转身,拨开人群, 走了。身后,是钱半城更加得意的笑声,和百姓们愈发响亮的咒骂。 裴县令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他大概觉得,我认输了,落荒而逃了。他们都想错了。 我不是逃。我是回家,去取我的“兵器”。2我回家的路上,身后一直有人指指点点。 “就是她,那个妖女。”“看着文文静静的,心思怎么这么毒?”“想断我们全县的根啊! ”我充耳不闻,径直回了家,把院门“砰”地一声关上。我爹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怎么样了?姝儿,县令大人怎么说?”“没怎么样。”我拍了拍身上的土, “被人当成妖女,用土块砸了一顿。”我爹的脸瞬间涨红了:“岂有此理!一群愚夫! 钱半城那个老狐狸!”他气得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不行! 我得去找他们理论!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跟他们掰扯掰扯道理!”“爹。”我拉住他, “没用的。”“怎么没用?道理不辩不明!”“跟一帮信鬼神的人讲水利工程学, 那不叫辩理,那叫对牛弹琴。”我把他按在凳子上,“他们不信图纸,不信数据,只信眼睛。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我爹一脸不甘。“当然不。”我走进里屋,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木箱。箱子很沉,打开来,里面全是各种尺寸的木条、齿轮、榫卯, 还有几大包和好的胶泥。这些,都是我爹这些年攒下的宝贝。“爹,我要做个东西。 ”我抬起头,眼睛里像有火在烧,“一个能让他们所有人都闭嘴的东西。 ”我爹看着箱子里的零件,又看看我,愣了半天,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拍脑门, 激动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沙盘!你要做沙盘模型!”“对。”“好好好! ”我爹兴奋得***手,“这活儿我熟!爹给你打下手!”接下来的十天, 我们父女俩就没出过院门。院门用门栓从里面锁死,谢绝一切访客。外面的人都在传, 说纪家的丫头被骂疯了,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是哭就是闹。还有人说, 半夜能听见我们家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怪响,准是那妖女在做法。我没空理会这些。 我和我爹,忙得脚不沾地。我们先用几块大木板,拼接成一个巨大的底座,足足有一丈见方。 然后,按照我画的地图,开始在底座上堆砌地形。山脉用胶泥和石块,河流用刻好的凹槽。 哪个山头多高,哪个河谷多深,都严格按照我测绘的比例来。这是个精细活儿。 我爹负责大的地形塑造,他玩了一辈子泥瓦,手艺好得很。我负责精细的部分。 青川县的每一个村庄,我都用米粒大小的木块标了出来。每一片田地, 都用不同颜色的沙土铺上,一目了然。钱半城家的那些上等田,我特意用了最肥沃的黑土。 而大多数百姓的旱田,则是干巴巴的黄沙。最关键的,是那条水渠。我用竹子劈成两半, 打磨光滑,做成水槽,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按照图纸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嵌进沙盘里。 从盘龙山的取水口,到山腰的蓄水池,再到分流的各个支渠,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我还做了一些小玩意儿。比如用竹片做成的小水车,用细线和木片做成的水闸。白天, 院子里是锯木头、敲钉子的声音。晚上,我们在灯下粘合零件,绘制细节。 我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却每天都乐呵呵的。他说,这辈子做的最痛快的一件事, 就是跟我一起做这个“大家伙”。第十天的黄昏,沙盘终于完工了。它静静地摆在院子中央, 就像一个缩小的、活生生的青川县。山峦起伏,河道蜿蜒,村落和田地,尽收眼底。 阳光照在上面,甚至能看到微缩的房屋投下的影子。我爹围着沙盘转了一圈又一圈, 嘴巴张着,半天没合上。“姝儿……这……这简直是活的!”我笑了笑,走到沙盘边上, 提起旁边准备好的一大桶清水。“爹,最关键的一步来了。”我舀起一瓢水, 缓缓地倒进代表青川河的那个主河道里。水流顺着河道往下,流到一半, 就因为“河床”太高,流不动了。大部分的水,都淤积在上游。 只有靠近上游的几片“黑土田”,被滋润到了。而下游广袤的“黄沙田”,依旧干涸。“看, ”我说,“这就是现在的青川县。”我爹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然后, 我走到盘龙山的取水口,打开我设计的小水闸。我把另一瓢水,倒进了红色的新水渠里。 水流欢快地顺着竹槽奔涌而下,流进半山腰的“蓄水池”。接着, 我依次打开各个支渠的小水闸。一股股细流,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精准地流向了那些干涸的“黄沙田”。细流所到之处,黄沙立刻被浸润,变成了深褐色。 几个安装在支渠末端的小水车,被水流带动,“吱呀呀”地转动起来。整个沙盘,活了。 我爹看呆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湿润的“田地”,又碰了碰旋转的“水车”。 “神了……真是神了……”他抬起头看我,眼睛里有泪光。“姝儿,有了这个, 谁还敢说你是妖女?”我放下水瓢,擦了擦手。“爹,把院门打开吧。”“干什么? ”“去县衙,请全县的百姓,来看一场好戏。”3第二天一大早,我家的院门,时隔十日, 终于打开了。我和我爹,一人抬着沙盘的一头,把它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这东西又大又沉, 我们俩走得摇摇晃晃。街上的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脸上全是鄙夷和好奇。“看, 那妖女出来了。”“抬的什么玩意儿?棺材吗?”“神神叨叨的,准没好事。”我没理他们。 我们直接把沙盘抬到了县衙门口的空地上,稳稳当当地放下。然后,我对我爹说:“爹, 你去敲鼓。”“敲鸣冤鼓?”“对,就说有天大的奇事,要请县太爷和全县父老乡亲,共赏。 ”我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去了。“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很快传遍了半个县城。 不一会儿,县衙门口就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比上次批斗我的时候人还多。 钱半城也来了,身后跟着那个刘神棍。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地上的沙盘, 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嘲笑。“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纪家丫头做了个泥巴盘子, 想给我们唱戏吗?”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裴县令也从衙门里走了出来,一脸的错愕和不解。 “纪姝,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没回答他。我站到沙盘旁边,清了清嗓子, 对着所有围观的百姓,朗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十天前,大家说我是妖女, 说我的水渠图会挖断龙脉,招来天谴。”“今天,我纪姝不辩解,也不争论。 ”“我只想请大家,用自己的眼睛,看一样东西。”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原本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边的这个“泥巴盘子”上。 我指着沙盘,开始介绍。“这个,就是我们青川县。”“这里是盘龙山,这里是青川河, 这里是县城,这里是你们每个人的村子,你们每个人的田。”我一边说,一边指点。 人群开始骚动,许多人伸长了脖子,试图找到自己家的位置。“哎,那不是我们王家村吗? ”“你看你看,那块地,跟我家的一模一样!”“连村口那棵歪脖子树都有!”他们的脸上, 从嘲笑变成了惊讶。钱半城的脸色也变了变,他没想到,我做的不是粗糙的玩具, 而是一个如此精细的舆物图。“装神弄鬼!”他冷哼一声,想稳住局面。但我没给他机会。 我提起旁边准备好的水桶。“各位,接下来,我要给大家演示一下, 为什么我们青川县会大旱。”我舀起一瓢水,倒进了主河道。和在家里演示的一样, 水流淤积在上游,下游依旧干涸。“大家看到了吗?青川河的水,根本流不到你们的田里。 只有上游的这些好地,才能喝到水。”我指着那些被浸润的“黑土田”。“而这些地, 是谁家的,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人群里,许多佃农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都看向钱半城。钱半城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干咳了两声:“一派胡言!水往低处流, 这是天理!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得对,水往低处流。”我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是, 如果有人能让水,也往高处走,往缺水的地方走呢?”我走到沙盘的另一侧, 站到盘龙山的位置。“十天前,我说要从盘龙山引水,你们不信。”“今天, 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这水,是怎么流的。”我打开了新水渠的第一个水闸。然后,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我将满满一瓢清水,倒进了红色的引水渠。水流开始了它的奔跑。 它顺着竹槽,一路向下,绕过山体,穿过模型上的小桥。人群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叹。 水流进了半山腰的蓄水池,然后我打开分流的闸门。奇迹发生了。一股股清泉, 像有生命一般,精准地流向了沙盘上每一块干涸的“黄沙田”。那些象征着旱地的黄沙, 迅速被染成了代表湿润的深褐色。田边的水车,开始吱呀作响。一条条微缩的灌溉水网, 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张铺开的生命之图。整个县衙门口,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仿佛这不是一个模型, 而是神仙施展的点石成金的法术。一个老农,颤抖着伸出手,想摸一摸那湿润的“田地”, 又怕惊扰了这“神迹”,手停在半空中。裴县令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沙盘前, 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水流的走向。他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激动。 只有钱半城和刘神棍,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妖……妖术!这是妖术!”刘神棍指着我, 声音都在发抖。钱半城也跟着附和:“对!肯定是妖术!大家不要被她骗了!”可惜, 这次没人听他们的了。百姓们的眼睛,已经牢牢地粘在了沙盘上。那潺潺的流水, 那旋转的水车,那被浸润的土地,比任何神佛的许诺都来得真实。4“妖术?”我笑了。 我走到沙盘边,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水渠里的水,放到嘴边尝了尝。“各位乡亲, 你们谁上来尝尝,这是不是我们平时喝的井水?”一个胆子大的后生挤上前来, 也学着我的样子,用手沾了点水。“是……是水!就是普通的水!”他惊讶地喊道。 人群再次沸腾了。这不是妖术。这是实实在在的,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水利之法。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水真的能这么流?”“要是我们的田也能这样, 那该多好……”百姓们的眼神,从恐惧和敌视,变成了渴望和炙热。我站起身,环视四周。 我知道,火候到了。我指着沙盘上那些被浸润的土地,对离得最近的一个大叔说:“王大叔, 这是你家的地,对吧?按照我的设计,水渠修好后,你家这三亩薄田, 每年至少能多收五斗米。”王大叔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我纪姝, 拿我爹的性命担保。”然后,我又转向另一个人。“李二婶,你家在山坡上,最缺水。 有了这条支渠,你再也不用半夜去抢水了。你家那两亩姜,产量能翻一番。 ”我又看向第三个,第四个……我叫出了十几个人的名字,精准地说出了他们田地的位置, 以及新水渠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我每说一句,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人,呼吸就粗重一分。 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这下,钱半城是真的慌了。 他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局面。“***!”他跳着脚大吼,“就算这不是妖术,那龙脉呢? 挖断了龙脉,降下天灾,有再多水有什么用!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他还在用他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百姓们的热情,被他这一盆冷水泼下来,稍稍降了点温。 是啊,龙脉怎么办?所有人都看着我,等我回答。我没有看钱半城。我的目光, 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他们饱经风霜的脸,扫过他们对未来的期盼和对未知的恐惧。 然后,我问出了那个准备了十天的问题。“各位乡亲父老,”我一字一顿, 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那条你们谁也没见过的龙脉重要,还是你们自家田里,实实在在能收到兜里的粮食重要?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我的问题,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龙脉, 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粮食,却是活命的根本,是孩子的衣裳,是老人的汤药。 这个选择题,太简单了,也太残酷了。没有人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是一种从蒙昧中惊醒,从恐惧中解脱出来的眼神。那是一种看穿了谎言, 抓住了现实的眼神。钱半城彻底傻眼了。他没想到,我根本不跟他辩论龙脉的有无。 我直接把问题,变成了他和所有穷苦百姓的对立。“你……你这个妖女!蛊惑人心!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钱老爷,”我冷冷地看着他,“我蛊惑人心,还是你断人活路,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我……”钱半城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裴县令,终于开口了。他走上前,重重地一拍桌子。“够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钱半城,然后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和决断。 “纪姑娘之才,本官佩服之至!”他转向所有百姓,提高了声音,用上了官腔。“本官宣布! 即日起,青川县水渠工程,正式开工!所需人力,由官府统一征调,并发放工钱!所需钱粮, 由县衙一力承担!”“至于所谓的‘龙脉’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若有鬼神降罪,由我裴行一人承担!”他的话,掷地有声。人群在短暂的沉默后, 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县太爷英明!”“谢谢纪姑娘!”“我们有水了!有活路了! ”百姓们欢呼着,雀跃着,一些老人甚至喜极而泣。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再也没有人叫我“妖女”。钱半城看着这番景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活活吞了我。 然后,他一甩袖子,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钱半城在本地盘踞多年, 根深蒂固,他会这么轻易认输吗?而且,他刚才看我的眼神,除了愤怒, 似乎还有一丝……恐惧?他在怕什么?怕水渠修好,断了他的财路?不,不止是这样。 那是一种更深的,好像生怕什么秘密被揭开的恐惧。我皱起了眉头。这条“龙脉”下面, 到底藏着什么?5水渠工程,在裴县令的强力推动下,进行得异常顺利。县衙贴出告示, 招募劳工,管吃管住,还发工钱。百姓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报名的人差点把县衙的门槛给踩破了。工程队很快就组建起来了。我爹自告奋勇, 当了总工头。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亲手造福一方,现在机会来了,他比谁都上心。 我也没闲着。我每天都待在工地上,拿着图纸,亲自勘测,指导工人。哪里该挖深, 哪里该砌石,哪里要转弯,我都盯得死死的,不许出一点差错。那些曾经骂我妖女的乡亲, 现在见了我,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纪姑娘”。还会偷偷往我手里塞个鸡蛋, 或者几个热乎乎的窝头。看着水渠的雏形一天天出现,看着大家伙脸上洋溢的笑容, 我心里也暖洋洋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钱半城。他消失了。 自从那天在县衙门口丢了脸,他就再也没露过面。钱家的大门终日紧闭,像是在办丧事。 有人说,他气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也有人说,他连夜收拾东西,回祖籍去了。总之, 这个人,连同他那些关于龙脉的鬼话,都一起从青川县消失了。这反常的平静, 让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就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来咬你一口。工程进行到第十天,终于要挖到盘龙山了。这里, 是传说中“龙脉”的核心地带。虽然经过我的“科普”,大家嘴上都不信了, 但真到了动土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开工那天,我爹特意杀了一头猪,摆了香案, 祭了山神。他说,这是规矩,求个心安。第一锄头,是我亲自挖下去的。我举起锄头, 狠狠地砸进了那片据说埋着龙脉的土地。“咔嚓”一声。锄头尖,像是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相关Tags:背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