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谎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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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葬礼上的阳光阳光很好。好得不像话。像一块巨大而廉价的金色绸缎, 粗暴地覆盖在墓园的每一个角落。林薇站在人群最前面。黑色连衣裙。僵硬的脸。手, 被七岁女儿暖暖的小手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心,有汗。黏腻的。像她此刻无法流出的眼泪。 牧师在念悼词。声音平稳。毫无波澜。像在朗读一份与己无关的通知。 “……陈皓先生的一生,是尽责的一生,是……”后面的话,林薇听不清了。尽责。 对谁尽责?对公司?对家庭?还是……她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疼痛让她清醒。不能想。 现在不能。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看着墓碑上陈皓的照片。三十八岁。笑容温和。 眼神清澈。一如十年前,他们初次见面时。他曾用这双眼睛看着她,说:“薇薇, 我陈皓这辈子,只会让你一个人受委屈。”声音不大。却像烙铁。印在她心上。十年。 她信了十年。可现在呢?他躺在这冰冷的地下。留给她的。是另一个女人。 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妈妈。”女儿暖暖轻轻拉她的手。“爸爸……是睡着了吗? ”孩子的声音,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她强撑的气球。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 把脸埋在孩子小小的肩膀上。汲取那一点点。微薄的。属于活人的暖意。“薇薇,节哀。 ”“嫂子,保重身体。”亲戚朋友上前。说着千篇一律的安慰。他们的眼神里。有同情。 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的意味。她一一点头。机械地。 像一台程序出错的机器。葬礼终于结束。人群散去。墓园瞬间空旷。只剩下她们母女。 和墓碑上那张。永远定格的。笑脸。“我们回家了。”她轻声对女儿说。也对自己说。家。 那个充满了陈皓气息的地方。那个她曾经觉得最安全。现在却觉得最可怕的。牢笼。 她牵着女儿的手。一步步。走下墓园的台阶。阳光刺眼。她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扶住旁边的松树。树干粗糙。硌得手心生疼。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新坟。黑色的墓碑。 像一个大张的。无声嘲讽的嘴。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女儿靠在儿童座椅上。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泪痕。林薇握着方向盘。手。在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脑海里。 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陈皓最后几个月的画面。他回家越来越晚。身上。 有时带着陌生的香水味。他解释。应酬。客户。她信了。他变得易怒。对她。对女儿。 都少了耐心。她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他甚至。在三个月前。一次并不愉快的亲密后。 抱着她。喃喃地说:“薇薇,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暖暖还小,我工作正在上升期,再说吧。”他沉默了。背对着她。 一夜无话。现在想来。那一切。都有了解释。香水味。莫名的火气。还有。 那个要孩子的请求。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吗?心口。像被重锤击中。 闷痛。无法呼吸。她发动车子。驶离墓园。后视镜里。那片安静的墓地。越来越远。 像她死去的爱情。和。她对未来。所有的想象。她知道。回到那个家。真正的战争。 才刚刚开始。面对一屋子的回忆。和。一个需要她坚强的女儿。她必须。 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嚼碎了。咽下去。车子汇入车流。都市的喧嚣。瞬间将她吞没。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熟睡的女儿。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无论多么艰难。她必须走下去。 为了女儿。也为了。弄清楚。那个和她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究竟。瞒了她多少事。 第二章书房里的潘多拉家。寂静得可怕。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如常。沙发。茶几。墙上的一家三口合影。唯独。 少了那个男人的气息。暖暖被外婆接走了。老人红着眼眶。“薇薇,你一个人……行吗? ”林薇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妈,我没事。就是想静一静。”门关上。 隔绝了外界。也把她彻底扔进了。回忆的孤岛。她需要做点什么。不能停下来。一旦静止。 悲伤和怀疑就会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她窒息。整理遗物。对。整理书房。 那是陈皓生前待得最久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他最后生活的蛛丝马迹。 书房里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淡淡的书卷气。混合着一点他常用的木质调香水的尾调。 她深吸一口。心脏蜷缩成一团。书桌很整洁。文件分门别类。笔插在笔筒里。 像他这个人一样。井井有条。她拉开抽屉。里面是公司的报表。项目计划书。 几支未拆封的钢笔。没有任何异常。她的目光。落在靠墙的那排书架上。顶层的书。 似乎有些凌乱。与整体格格不入。陈皓是个轻微强迫症。书本必须按高矮排列整齐。 那层……像是被人匆忙动过。她搬来梯子。爬上去。手指拂过那些精装本的书籍。经济学。 建筑设计。文学作品。灰尘很轻。他经常翻阅。在几本厚重的建筑图册后面。她的指尖。 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那是一个深棕色的檀木盒子。做工精致。表面光滑。没有锁。 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这个盒子很陌生。她从没见过。它被藏在这里。像一个刻意的。 等待被发现的秘密。她捧着盒子。走下梯子。坐在陈皓常坐的那张皮质转椅上。盒子不重。 却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她的膝盖上。她犹豫了。女人的直觉。像冰冷的蛇。 沿着脊椎爬上来。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是……她不敢想。深吸一口气。她颤抖着。 打开了盒盖。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只有一些。摆放整齐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最上面。是一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长发。眉眼弯弯。有种文艺气质。 她依偎在陈皓怀里。背景是陌生的城市街景。雪山脚下。海边落日。陈皓笑着。 是她许久未见的。放松而恣意的笑容。他们的动作亲昵自然。绝非一朝一夕。照片下面。 是一个天鹅绒的首饰盒。她打开。里面是一条蒂芙尼的钥匙项链。闪着冰冷的银光。 收据就在里面。日期。是三个月前。陈皓“出差”的那天。还有几张电影票根。 时间都是深夜场。是她哄睡暖暖后。独自等待他回家的那些夜晚。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手指冰冷。她继续翻。盒子的最底层。躺着一本深蓝色的笔记本。皮质封面。微微磨损。 像是经常被摩挲。是日记。她认得出他的字迹。她拿起日记本。却没有勇气立刻打开。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开启。所有的猜疑。都有了实证。那个在葬礼上强撑的未亡人。此刻。 彻底被剥去了自欺欺人的外壳。她看着桌上的合影。照片里。陈皓温柔地搂着她和女儿。 笑容无懈可击。现在看起来。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她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泪。 终于毫无阻碍地滑落。砸在冰冷的木盒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原来。心碎到极致。是无声的。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只能徒劳地喘息。许久。她睁开眼。 眼神里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她拿起那本日记。像拿起审判自己的罪证。 她知道。一旦翻开。现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将彻底化为齑粉。但她没有选择。 她必须知道。这十年婚姻。这最后的背叛。究竟。有多深。指尖。轻轻掀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第三章日记里的双面人日记本很厚。深蓝色的皮质封面。因为反复摩挲。边缘已微微泛白。 她的指尖触上去。冰凉。光滑。像一条蛇的皮肤。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三年多前。 “今天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苏青。她的眼神里有种不顾一切的生动,像一团火。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三年。原来这场欺骗。持续了整整三年。她强迫自己读下去。一页。 一页。像在亲手解剖自己尚未冷却的婚姻尸体。字里行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陈皓。 一个是对情人充满**的男人。“和她在一起,我感到自己真正活着。不用扮演任何角色, 只需做陈皓自己。”“她懂我的设计,懂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薇薇很好, 但她永远在提醒我现实的责任。”“送了她那条项链,她高兴得像个小女孩。 这种简单的快乐,在我和薇薇之间,已经消失很久了。”另一个。则是充满愧疚的丈夫。 “深夜回家,看到薇薇在沙发上等我睡着,茶几上还温着汤。罪恶感像潮水将我淹没。 ”“暖暖今天叫我爸爸,笑得那么甜。我真是个**,不配做她的父亲。”“我对不起薇薇, 她给了我一个家,稳定、温暖。但我无法放弃苏青,她给了我一个世界,鲜活、自由。 ”林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原来。她十年的付出。稳定的家。温暖的责任。在他眼里。 竟成了束缚他“做自己”的枷锁。而那个叫苏青的女人。成了照亮他灰暗生活的。 一束“自由”的光。她快速翻动着。目光贪婪而痛苦地捕捉着每一个字。像自虐。 “薇薇拒绝了再生一个孩子的提议。她总是这样,理智,规划周全。我突然感到绝望, 我们的未来,难道就只有按部就班吗?”看到这里。林薇几乎要冷笑出声。 原来她为家庭、为女儿、为职业发展所做的慎重考虑。在他眼里。 竟成了“按部就班”的罪证。日记的内容在继续。他的笔调越来越焦灼。“时间不多了。 ”“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这样对三个人都是折磨。”她当时以为。 这是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做抉择的倒计时。现在看来。字字扎心。然后。她翻到了最后一页。 日期。就是他车祸去世的当天。字迹有些潦草。仿佛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今天终于想清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和薇薇坦白一切,结束这痛苦的***。 祈求她的原谅。然后,我们再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让这个家真正完整。 这是我唯一的救赎。”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薇盯着那几行字。眼睛干涩得发痛。坦白? 在她刚刚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在她被这**裸的背叛击垮之时?再生一个孩子? 在另一个女人已经怀上他骨肉的时候?这算什么呢?迟来的忏悔?还是最**的讽刺? 她想象着。如果他那天没有出车祸。如果他真的站在她面前。说出这番“忏悔”和“计划”。 她会怎么做?会原谅吗?会接受那个“重新开始”的提议吗?她不知道。也许。 只会觉得更加恶心。“砰”的一声闷响。她猛地合上了日记本。像关上一个充满瘟疫的盒子。 巨大的羞辱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淹没了最初的悲伤。她坐在他的椅子上。 环顾这个充满他痕迹的书房。感觉每一个物件都在嘲笑她。看啊。这个愚蠢的女人。 被蒙在鼓里整整三年。还在为他精心规划的“未来”而伤心。她拿起那个冰冷的首饰盒。 里面的钥匙项链闪着嘲弄的光。他买这项链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是在比较她和那个女人的鲜活与死板吗?门铃。就在这一刻。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刺耳。 像一把刀。划破了屋子里令人窒息的寂静。林薇浑身一颤。 下意识地将日记本和首饰盒塞回木盒。盖上盖子。像隐藏一个丑陋的伤疤。会是谁? 妈妈带暖暖回来了?还是……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 尽管内心早已天翻地覆。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的。不是母亲。 不是女儿。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长发。眉眼弯弯。和照片上一样。 带着一种文艺的脆弱感。她的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却异常坚定。 是苏青。林薇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跳动。第四章门外的宣战门铃还在响。一声。 又一声。不急不躁。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林薇的手搭在门把上。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需要这几秒钟。来筑起一道防线。 一道用残存尊严砌成的。摇摇欲坠的防线。她拉开门。风从楼道窗户灌进来。 吹动了门外女人的长发。她比照片上更清瘦。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针织裙。 平底鞋。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两个女人的目光。 在空气中相撞。没有火花。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无声的较量。“你好。”苏青先开口, 声音平静,出乎意料的柔和,“我是苏青。”她报上名字。像递出一封战书。林薇没有让开, 身体堵在门口。“我知道。”她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她当然知道。刚刚在日记里。 已经“认识”了她三年。短暂的沉默。像绷紧的弦。“有事?”林薇问。明知故问。 她在拖延时间。给自己积蓄一点力量。苏青的视线,轻轻掠过林薇, 投向她身后那个曾经充满温馨,此刻却弥漫着悲伤的房子。那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快得抓不住。她重新看向林薇。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我怀了陈皓的孩子。”苏青说。语气平稳,没有炫耀,没有愧疚, 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四个月了。”文件袋里。是清晰的B超影像。和一份孕检报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看到证据的冲击力。还是让林薇晃了一下。她扶住门框。 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孩子。那个在日记最后一页, 陈皓还信誓旦旦要和她“再生一个”的孩子。已经以另一种更残酷的方式。存在了。 “所以呢?”林薇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像不属于自己,“你来告诉我这个, 是想得到我的祝福?还是来看我有多狼狈?”苏青摇了摇头。她又从文件袋里。 抽出了另外几张纸。打印得密密麻麻。最上面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淬了毒的针, 刺向林薇的眼睛——《关于非婚生子女抚养及遗产继承协议》“共同抚养孩子。 ”苏青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孩子有权得到他应得的一切,包括父爱, 哪怕……只能以遗产的形式。”她将协议递过来。动作轻缓。却重若千钧。林薇没有接。 她看着那份协议。又看向苏青尚未明显隆起的小腹。 一股混杂着恶心、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情绪,冲上了头顶。“父爱?遗产? ”林薇几乎要笑出来,声音带着颤抖的尾音,“用他的死,来为他活着时候的背叛买单? 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苏青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退缩。“你可以恨我。 但孩子是无辜的。这是陈皓欠他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了一些,却更清晰, “法律,也会站在孩子这一边。”法律。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林薇最后的侥幸。 是啊。非婚生子。享有同等继承权。这不是情感纠纷。这是财产争夺。她突然明白了。 这个女人上门。不是来寻求谅解。是来宣战。是来划分战利品。她看着苏青那张年轻的脸。 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愧疚或不安。没有。只有一种被现实磨砺出的冷静。 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日记里那个“生动”、“像火一样”的女孩。在现实面前。 也变得如此……精明而冷酷吗?“协议你可以慢慢看。”苏青将那份文件, 轻轻放在了门边的鞋柜上。“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她做完这一切。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她最后看了一眼林薇。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走向电梯口。没有多余的话。没有纠缠。 干脆利落。林薇依旧僵立在门口。像一尊被风干的雕塑。听着电梯到达的“叮咚”声。 听着电梯门开合的声音。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楼道里。恢复死寂。她缓缓低头。 目光落在鞋柜上那份雪白的协议上。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寒冰。散发着森然的冷气。 她没有去拿。只是“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巨大的关门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 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 最终无力地坐倒在玄关的地板上。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她却感觉掉进了一个冰窟里。 彻骨的寒。战争。开始了。而她。甚至还没有准备好武器。 第五章冰冷的法律与滚烫的恨阳光斜***玄关。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那份协议。 静静躺在鞋柜上。白的刺眼。林薇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很久。很久。 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脑子里是乱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陈皓带着歉意的笑脸。日记里炽热又痛苦的文字。苏青平静却坚定的眼神。 B超影像里那个模糊的小点。交替闪现。最后。都汇聚成那份协议上。冰冷的黑体字。 “共同抚养”。“遗产继承”。呵。多么讽刺。她和他十年婚姻。孕育女儿。经营这个家。 最终。却要和另一个女人。来“共同”分享他留下的东西。包括。他那份已经变质的情感。 恨意。像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翻滚。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恨陈皓的背叛。 恨他的欺骗。恨他死了。还要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她连悲伤。都要被打扰。被利用。 她也恨苏青。恨她的年轻。恨她的理直气壮。恨她用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作为最有力的武器。 来抢夺本属于她和暖暖的一切。“孩子是无辜的。”苏青的话在耳边回响。是啊。 孩子是无辜的。那她的暖暖呢?就不无辜吗?就要在失去父亲后。还要被分走一半的爱。 和一半的物质保障吗?她猛地站起身。因为太快。眼前一阵发黑。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不能这样。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弄清楚。自己到底站在一个多糟糕的境地。她走进书房。 打开电脑。冰冷的蓝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开始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关键词。 “非婚生子女继承权”。“遗产分割比例”。“共同抚养协议法律效力”。 一条条法律条款跳出来。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感**彩。 “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加以危害和歧视。”“继承开始后, 由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包括配偶、子女、父母。本法所说的子女, 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苏青没有骗她。法律。真的会站在那个孩子一边。只要亲子鉴定确认是陈皓的骨肉。 那个孩子。就拥有无可争议的继承权。她瘫坐在椅子上。电脑屏幕的光在她瞳孔里闪烁。 像嘲弄的鬼火。所以。她不仅要承受丈夫背叛的痛苦。还要在失去他之后。 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和他的孩子。来分割本属于她和女儿的家庭财产?这算什么? 对她这十年婚姻的惩罚吗?她拿起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 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赵铭。陈皓生前的私人法律顾问。一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 处理过他们公司的不少法务。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赵铭沉稳的声音。“林女士?请节哀。 有什么事吗?”林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赵律师,抱歉打扰。 我想咨询一下……关于遗产继承的问题。”她顿了顿,感觉喉咙发紧。“如果, 存在非婚生子女……继承权如何界定?”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林女士,”赵铭的声音变得更加谨慎,“原则上,非婚生子女确实享有同等继承权。 具体份额,需要看遗嘱情况,以及所有第一顺序继承人的协商。 您……是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吗?”“有人拿着孕检报告和一份共同抚养协议找上门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更长。“我明白了。 ”赵铭的语气凝重起来,“林女士,这件事比较复杂。我建议您先不要签署任何文件。 如果对方坚持,可能需要进行亲子鉴定确认血缘关系。遗产的具体分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