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吸血二十年,我断绝关系后他们跪了
(一)自动取款机的蓝光刺得眼睛疼。我按转账金额的手有点抖——三万八千块, 是下季度厂房租金。身后排队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咂嘴。指尖悬在确认键上,屏幕突然一黑, 弹出一行冰冷的红字:「余额不足。」心脏猛地往下一沉。不可能。我昨天才查过, 账户里应该有四万二。手指发僵,点开手机银行。流水记录密密麻麻, 最新一条刺目扎心:「转账成功:收款人林玉簪,金额5000元。」 备注栏躺着三个字:急用钱。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又是妈。每次都是这样。五百, 一千,三千……像钝刀子割肉,这次直接抽干了厂里的活命钱。「搞快点行不行? 取个钱磨磨唧唧!」后面的男人吼了一嗓子。我没回头。手指在屏幕上戳得生疼, 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嘟嘟声响了很久才接。「喂?」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妈,」我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是不是转走了我卡里五千块?」「哦,那个啊,」 她打了个哈欠,「你弟弟昨天跟同学出去,看中一双**版球鞋,两千八呢!孩子喜欢嘛, 当姐姐的不该支持一下?剩下两千二,你爸老风湿又犯了,抓了几副好药。」 「那是厂里的租金!」喉咙发紧,「下个月五号就要交!你现在转走,厂子怎么办?」 「哎呀,急什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理直气壮,「跟你姨妈说一声,晚几天给不行吗? 她是你亲姨妈,还能逼死你?再说了,辛夷,鹏飞可是你亲弟弟!一双鞋算什么? 他同学都有,就他没有,在班里多没面子!你这当姐姐的心眼别那么小!」 手机被我攥得咯吱响。又是纪鹏飞。纪家的命根子。我的好弟弟。从小到大, 他的名字就是我的紧箍咒。「辛夷,听见没?跟你姨妈说说,晚点交租。」妈还在那头絮叨, 「对了,下个月鹏飞生日,他想请同学去那个…什么星级的旋转餐厅吃饭, 你记得提前把钱打给我,别耽误孩子高兴……」后面的话变成嗡嗡的杂音,塞满耳朵。 我看着取款机屏幕上刺眼的“余额不足”,那点微弱的蓝光,像极了这二十年来, 我在这个家里看到的唯一光亮——冰冷,微弱,随时会熄灭。(二)我叫纪辛夷。辛夷, 是一种中药,能祛风通窍。给我起名字时,我妈林玉簪大概希望我能像这味药一样, 将来有点用。事实证明,我确实“有用”。非常有用。我的用处,就是做纪家的提款机, 做纪鹏飞的垫脚石。从我记事起,“让着弟弟”就是刻在骨头里的规矩。一块糖,是他的。 一个鸡腿,是他的。家里唯一的新书包,是他的。因为他“年纪小”,因为他是“男孩”, 因为他是“纪家的香火”。十四岁,我中考成绩够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爸妈围着成绩单看了半天,爸抽着烟说:“女娃读那么多书干啥?早点出去打工, 挣钱给你弟攒着买房。”妈抹着眼泪点头:“辛夷,你是姐姐,要懂事。家里供不起两个。 ”通知书被我藏在枕头底下,压得平平整整。最后拿出来时,边角都磨毛了。我把它撕碎, 丢进了灶膛。火苗卷起纸片,一瞬间就没了。第二天, 我跟着村里的春华婶去了镇上的电子厂。流水线上,一站就是十二个小时。第一个月发工资, 八百块,崭新的票子。我捏在手里,还没焐热,妈就等在厂门口。「辛夷,钱呢?」 她脸上堆着笑,眼里的光比看到亲闺女还热切。我把钱递过去。她沾着唾沫飞快地数了一遍, 塞进裤兜:「鹏飞要买辅导书,可贵了。剩下的家里买点肉,给你弟补补脑。」 她拍拍我的肩,「好好干,别偷懒。」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路口。 那天的阳光很烈,照得我眼睛发酸。从此,我的工资卡就再也没属于过我。 钱像流水一样汇进那个叫“家”的无底洞。 纪鹏飞的学费、生活费、新衣服、新球鞋、新手机、请客吃饭……他像个永远喂不饱的饕餮。 爸的病,妈的药费,家里翻新漏雨的瓦房, 亲戚办红白喜事要凑的份子钱……所有需要用钱的地方,第一个被想起的名字, 永远是纪辛夷。我在流水线上干了三年。手指磨出了茧,腰杆站得僵硬。直到十八岁那年, 姨妈纪兰从省城回来探亲。她看到我枯黄的脸,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 在油腻的厨房里忙活一家人的晚饭,而纪鹏飞穿着崭新的运动服,翘着二郎腿在堂屋打游戏。 姨妈的眼睛当时就红了。她把我拉到里屋,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火气:「辛夷, 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当牛做马?」我低着头,盯着自己裂开口子的旧布鞋尖。「跟我走。 」姨妈斩钉截铁,「去省城。我教你做衣服。」姨妈年轻时嫁到省城, 在服装批发市场摸爬滚打十几年,攒下点家底和人脉。她看中了我从小手巧, 也看不得我这样糟践自己。爸妈当然不同意。「辛夷走了,家里怎么办? 鹏飞马上要上大学了,开销更大!」姨妈冷笑:「鹏飞是你们儿子,辛夷就不是你们女儿了? 她挣的钱够养三个鹏飞了!今天我把话撂这儿,辛夷我带走,学门手艺。你们拦着试试!」 姨妈性子泼辣,在城里见过世面,说话有分量。爸妈被她呛得说不出话, 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地同意了,条件是——我每个月必须准时往家寄钱,一分不能少。 (三)省城的日子,天是灰的,但空气是自由的。我在姨妈的小制衣厂里, 从踩缝纫机开始学起。每天十几个小时,手指不知道被针扎破多少次。姨妈骂我笨, 骂我死心眼,但骂完又手把手教我。晚上挤在她租的小单间里,她给我讲市场行情, 讲怎么跟人打交道,讲城里的规矩。三年。我没日没夜地学,没日没夜地干。钱, 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费,全都一分不少地寄回了家。电话那头, 永远是妈的催促和抱怨:「鹏飞要报个英语班,钱不够了!」「你爸的药又涨价了!」 「家里房子要修屋顶了!」「鹏飞交女朋友了,开销大!」偶尔,姨妈看不过眼, 塞给我一点零花钱。「辛夷,你也买件新衣服,打扮打扮。」我摇摇头,把钱攒起来, 还是寄了回去。我不敢停。我知道,只要我晚一天寄钱,妈的电话就会像索命符一样追过来, 骂我白眼狼,骂我没良心,骂我不管家里死活了。二十五岁那年, 靠着姨妈借给我的启动资金和我自己偷偷攒下的一点辛苦钱,加上她担保, 我在郊区盘下了一个小小的旧厂房,接点小订单,慢慢经营起属于自己的小服装加工厂。 规模很小,只有七八个工人,但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自己的心血。我以为, 我终于有了一点立足的资本,或许能让爸妈对我刮目相看一点。结果, 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继续吸血。厂子刚有点起色,纪鹏飞大学毕业了。 他在家混吃等死了大半年,终于“屈尊降贵”地打电话给我:「姐,省城工作不好找啊。 你那小破厂子缺人不?我去帮你管管账呗,省得你被人骗了。」妈在旁边帮腔:「对对对! 辛夷啊,让你弟弟去!他是大学生,懂财务!自家人用着放心!你给他开高点工资, 鹏飞要处对象了,花销大!」就这样,纪鹏飞空降成了我的“财务总监”。他懂个屁的财务。 每天在办公室里刷手机,打游戏,对厂里的生产一窍不通,账目做得乱七八糟。 工人背后都叫他“纪少爷”。他一个月拿八千块工资,是技术骨干的两倍。这八千, 还不够他请狐朋狗友吃几顿饭。他来了不到三个月,就以“谈业务”的名义, 从我这里支走了五万块“活动经费”,最后连张发票都没见到。找他问, 他就一脸不耐烦:「姐,你烦不烦?谈生意哪有不花钱的?抠抠搜搜的怎么做大?」 妈打电话来骂:「辛夷,你弟弟在帮你跑业务,你不支持还拖后腿?他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 」(四)「纪总,房东刚打电话来催了。」管生产的赵大姐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为难, 「他说……最迟后天,要是租金还不到账,就要收房了。」**在冰冷的椅背上, 盯着桌上那盆蔫了吧唧的绿萝。三万八千块。现在让我去哪里变出三万八千块? 厂里账上早就空了,工人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着落。手机又响了。还是妈。「辛夷! 钱的事跟你姨妈说了没有?」她的声音又急又尖,像催命符,「鹏飞餐厅都订好了! 定金都交了!人家大酒店,不退的!你赶紧把钱打过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口。 我猛地抓起手机,声音冷得像冰渣:「妈,我厂里没钱了。租金都交不上,要关门了。 纪鹏飞的生日宴,取消。」电话那头静了一秒,紧接着是妈炸雷般的咆哮:「纪辛夷! 你说什么屁话!你厂子关不关门我不管!鹏飞的生日宴必须办!定金都交了! 你让他面子往哪搁?你是他亲姐姐!你怎么这么狠心!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白养我?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是,你们是白养我了。养我二十几年, 花了多少钱?从我十四岁打工开始,我往家里寄了多少钱?够不够买下咱们村十套房子? 够不够把纪鹏飞从头到脚镀十层金?」「你……你跟我算这个账?」妈的声音气得发抖, 「养儿防老!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回报家里不是应该的吗?鹏飞是你弟弟!将来我们老了, 还不是靠他!」「靠他?」我冷笑,「靠他打游戏?靠他刷爆信用卡?靠他伸手要钱?妈, 你们靠得住吗?」「反了你了!」妈的声音陡然尖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行! 纪辛夷,我告诉你!你姨妈那个厂子,是不是接了个什么外贸大单?要预付定金是不是? 那笔钱在你手上吧?你先挪五万给我!鹏飞生日宴加上他看中的那块表,五万差不多!」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住,手脚冰凉。「你……你说什么?」「别装傻! 我上次听你姨妈打电话提过!几十万的定金呢!你先挪五万出来!救救急!等鹏飞生日过了, 妈想办法再给你补上!你姨妈那边,瞒几天没事!」挪……用?五万?那笔钱是客户的定金! 是姨妈的厂子抵押了房产才凑够的!是救命钱!「不可能!」我斩钉截铁, 每一个字都咬碎了牙,「那是姨妈的救命钱!动了要出大事的!」「出什么大事!」 妈歇斯底里地尖叫,「纪辛夷!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五万打过来,我就去你厂里闹! 我去你姨妈厂里闹!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连亲妈亲弟弟都不管! 我看谁还敢跟你做生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尖锐的咒骂声像无数根针, 扎进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阵阵发黑。信。我当然信。她为了纪鹏飞,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死寂。办公室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和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纪鹏飞不耐烦的催促:「妈,钱要到没有啊?我同学等着我开黑呢!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电话断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好。」 (五)我放下发烫的手机,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五万。 挪用五万。这个念头像毒蛇,缠得我喘不过气。赵大姐还站在门口, 担忧地看着我:「纪总……?」「没事。」我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厉害, 「租金……我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亲戚朋友早就借遍了。银行?我那点信用和资产, 根本贷不到款。唯一的“办法”,就是妈指的那条路——挪用那笔外贸定金。 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划着,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疯狂拉扯。 一个声音说:不行!那是姨妈的命!挪用了,厂子就完了!姨妈也完了!那是犯罪! 另一个声音在冷笑:犯罪?纪辛夷,你为这个家“犯罪”还少吗? 你二十年的青春、血汗、尊严,不都被他们合法地“偷”走了吗?现在不过是拿回一点利息! 再说,妈不是说了吗?就几天,周转一下……「叮咚。」微信提示音。是纪鹏飞发来的。 一张图片。亮闪闪的劳力士腕表,旁边还有一行字:「姐,就这个,帮我拿下! 生日宴就指着它撑场子了!爱你哟!」后面跟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恶心得想吐。爱你?爱我的钱吧。撑场子?用我的血汗和犯罪去撑他的面子。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赵大姐吓了一跳。「赵姐,」我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声音冷硬,「帮我订张票。最早一班回老家的火车。现在。」 (六)绿皮火车咣当咣当,颠簸了七八个小时。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变成低矮的平房, 最后是熟悉的、带着尘土气息的田野。我没有通知任何人。 推开那扇熟悉的、油漆斑驳的木门时,院子里正热闹。爸佝偻着腰, 在笨拙地往一根竹竿上挂彩灯。妈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 脸上是少见的红光满面。纪鹏飞穿着簇新的T恤,头发梳得油亮,正拿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唾沫横飞地跟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声说笑。「……必须的!旋转餐厅!包场!酒水管够! 兄弟们放开了玩!完了再去KTV,通宵!我姐买单!」「鹏飞哥牛逼!」「飞哥威武!」 几个小年轻大声起哄。「爸!你挂歪了!真笨!」纪鹏飞不满地冲爸嚷嚷,「妈! 水果多弄点车厘子!那玩意儿贵,有面子!」「好好好!」妈连声应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都买好了!你姐说了,钱管够!」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这锅沸腾的油汤。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随即换上一种夸张的热情:「哎哟!辛夷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快进来快进来! 累坏了吧?」她放下果盘,快步走过来,想拉我的手。我侧身避开, 目光扫过那盘价格不菲的车厘子, 扫过纪鹏飞手腕上那块我还没来得及“买单”的劳力士(显然是赝品), 最后落在他那张得意洋洋、不知天高地厚的脸上。「鹏飞,」我的声音不大, 却压住了所有的嘈杂,「生日宴,取消了。」死寂。纪鹏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像一张拙劣的面具。「姐……你开什么玩笑?」「没开玩笑。」我平静地看着他, 也看向瞬间变了脸色的妈,「厂里没钱了。租金交不上,要关门。工人的工资也发不出来。 姨妈的定金,我一分钱都没动。」「纪辛夷!」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猛地扑过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定金呢?钱呢?!」她伸手想抓我的胳膊, 被我用力甩开。「钱?」我看着她因愤怒和惊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那笔钱, 是姨妈的棺材本!动了,我和姨妈都得去坐牢!妈,你想看着你女儿和外甥女一起进监狱, 就为了给你儿子办一场风光的生日宴?」「坐牢?吓唬谁呢!」纪鹏飞跳了起来, 指着我鼻子骂,「纪辛夷!你就是抠门!你就是不想给我花钱!找什么借口! 挪用几天怎么了?周转一下不行吗?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嫉妒我!」「嫉妒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