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空闺王妃不低头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被推去给失踪王爷当“活寡王妃”的那天。前世熬死在空王府, 白白浪费了别人对我的好。但这次不一样了——药一喝,我先挺直了腰。不跟烂人耗, 也不跟命低头。这一次轮到我来报答那些对我好的人了。1我知道我要死了。 虽然大家都宽慰我说只是我太操劳了,太医也只让我安心静养就好。但是我的身体我知道, 我活不了几天。我不怕死,但是就是有点舍不得大家。其实我是个***的人, 一直只能依附着别人生活。太后皇后娘娘对我那么好,我都没机会报答她们, 又要让她们因为我的离世难过了。也还没看到儿子成家,只能将这件事托付给娘娘们了, 欠她们的看来只能下辈子偿还了。在花团锦簇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我的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要不然也不会想起好久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人人都说我命苦,年少双亲俱丧, 及笄后遭遇退亲,嫁人丈夫是个活死人,守了一辈子活寡。可我觉得我一生很幸运了, 虽然前半生未出嫁前过的小心翼翼,拘束惶恐,被人辜负,被人羞辱。但是我运气也很好, 出嫁后遇到了很多很好很好人,他们庇护了后半生,给了我安稳的生活, 还让我过继了逸儿让我能安享晚年。我昏昏沉沉的听到耳边传来哭声。 有点陌生的年轻女孩的哭声,却又叫我有点熟悉。印象中成王府中, 我身边服侍的女孩中没有这样年轻陌生的。我闭着眼,闻着屋子里淡淡的檀香香气, 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不是我一贯喜欢的锦被。床也硬邦邦的。[哭,哭什么哭, 小心把姑娘吵醒了。姑娘本来就够伤心的了,为了那起子小人伤心不值得。 ]另一个年轻女孩恨恨的说到。[我们都瞎了眼,错把小人当良婿, 本来以为**苦尽甘来了,没想到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声音虽然听起来厉害, 然而却也带着几分哽咽。我浑浑噩噩中努力睁开了眼睛, 茫然的看着床边正侧坐着两个美貌丫头。等清醒过来我瞪大双眼感到不可思议, 眼前的丫鬟我当然认识的。当年被皇太后赐婚给失踪的成王,我满心绝望。 满京都的人都说成王大概回不来,我进门就是为了替他守寡的。 也只有春桃和夏荷愿意陪着我嫁到成王府。也正如大家说的那样,我守了一辈子寡, 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成王回来。人人都知道我要做一个一辈子都没什么前程的成王妃的时候, 只有她们陪同我一起出嫁了。那时候我们主仆三人做好了一辈子蜗居在在成王府, 凄凉的等死的准备。过门之后才发现日子并不是那么难过。 太后和皇后娘娘怜惜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见我生性懦弱,怕我被旁人欺负了, 处处维护我。[姑娘,您总算醒了!]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凉的指尖刚触到我额头, 我猛地睁开眼——藕荷色纱帐上的缠枝莲,针脚细密得和母亲当年绣的分毫不差。 可母亲明明在我十三岁那年,就病逝在冷秋的雨夜里了。[春桃?]我嗓子干得发疼, 目光落在她双丫髻上的粉花绢帕上。那是我及笄时送她的,算下来,正是我十六岁这年。 [您昨天听了赐婚圣旨,当场就晕了!]春桃抹着眼泪, [圣上把您指给成王萧景渊了——那位失踪三年的王爷,这不是让您守活寡吗? ]赐婚成王?我心脏猛地一缩。前世就是这道圣旨,把我从退婚的羞辱里拽出来, 又扔进更冷的深渊。2前未婚夫李家公子说我[性情怯懦,难承宗妇之责], 满京都的唾沫星子快把我淹死。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喜欢的一直是我的堂姐, 勇毅侯的长女——苏婉。因为之前李家家道中落,他自知配不上我堂姐, 伯父也不会将堂姐嫁给他。他拿着当初两家曾经约定姻缘的信物来到苏家时, 伯父将我这个父母早逝,无人做主的小可怜丢给了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我不介意他家中没钱,无权无势,家中只有一个寡母, 也不介意他还是个才有秀才功名尚未出头的读书人,毕竟我也一无所有。只想着, 就算他一无所有,只要他对我好,我就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我想要的只是有个家, 有个属于我的自己的家。我以为我长大后嫁个李烨就可以拥有一个可以自由自在, 再也不需要我低眉顺眼的家。为了供他读书,我那是那么拼命, 偷偷做了针线让丫头私下拿出去换钱,连着每个月攒下的月钱一同带给他,让他能好好读书。 他也曾经感动的给我书信,感谢我对他的好,发誓以后会让我过上好日子,永远不辜负我。 我相信了他。然后他高中了状元,那么年轻的状元是多么耀眼夺目。 他高中的时候我是真的为他开心,开心他能苦尽甘来。然而他高中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我退亲。 大庭广众之下,他请求我退亲。他说伯父答应让堂姐嫁给他了,他求我成全他们两个有情人, 让他们能终成眷属。他们是有情人那我又是什么,他曾经的那些承诺又算是什么, 我曾经付出的心血又算什么。所有人都站在堂姐那边,彷佛我不退亲就是一件罪该万死的事, 不成全他们就是个心肠歹毒的恶人。我流着泪在祖母和伯母的逼迫中艰难的点头同意了退亲, 可是没想到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他们太狠了,生怕我还惦记李烨, 也为了堂姐能顺利嫁给李家,将我的姓名上记在了送到宫中为成王遴选正妃的名册上, 并且多方走动让我成功当选。毕竟成王已死,嫁过去就是为了守寡, 身份相等的人家才不愿意姑娘过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也只有我这父母双亡, 出身侯府二房的孤女正好适合。而我只能瑟缩成一团绝望的接受赐婚,毫无抵抗的能力, 没有人会维护我。我抬手摸自己的脸,没有细纹,没有常年郁结的蜡黄, 掌心下的心跳有力得像鼓。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姑娘, 您别熬坏了身子,]夏荷端着药碗进来,眼眶通红,[成王殿下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总比李家那白眼狼强!]我看着她们俩,鼻尖一酸,却没掉泪。前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我坐起身,接过药碗仰头灌下,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时,我忽然笑了:[哭什么? 圣旨都下了,闹也没用。从今天起,咱们好好活,活给那些看笑话的人看。 ]春桃夏荷都愣住了。往日里我一提婚事就发抖,今天竟有这样的底气。我走到梳妆台前, 拿起眉笔狠狠勾勒出眉峰,又蘸了点胭脂扫在颊上——镜里的少女终于有了点活气, 眼底的怯懦被火苗烧得干干净净。3半个月后,我坐着花轿进了成王府。没有新郎, 没有鼓乐,只有几个老奴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又来一个熬日子的]的淡漠。 我没在意,先去祭拜成王的牌位。看着[萧景渊]三个字, 前世我为这个名字守了一辈子,这一世我依旧要守着这个名字了,可是我一点都不讨厌, 我很是感激他留给我的庇护。我愿意再给他守一辈子,用一辈子给他积德行善, 让他来世能够平安幸福,我会用一辈子感激他。除了没有男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全部。 而男人心太善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另有所爱,让人流泪,我不想再提会那种伤心难过了。 祭拜完,我把所有下人叫到正厅。我坐在主位上, 扫过底下的人:[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来守活寡的,也觉得这王府没指望。但从今天起, 规矩我定,生计我管。愿意留下的,我不会亏待;想走的,领三个月月钱,现在就可以走。 ]下人们都愣了,没人动。这时,王管家站了出来——他在王府待了十几年, 是看着成王长大的。他躬身道:[老奴愿意留下,辅佐王妃。]有他带头,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我点了点头:[明天开始大扫除,破损的地方都修了。王管家, 把府里的账目送到我书房,我要亲自看。]账目送过来时, 我翻了两页就皱了眉——混乱得很,不少银子去向不明。我把王管家叫过来, 指着账本问:[这些银子去哪了?]王管家额头冒冷汗,支支吾吾半天, 才说有些被管事私吞了,有些用来打点官员找成王。我把账本扔在桌上:[私吞的, 三天内把银子追回来,人革职送官;打点的,以后不许再花。成王的下落,有朝廷管, 咱们做好自己的事。]王管家不敢反驳,连忙应下。接下来的日子,我盯着修缮王府, 把荒芜的花园种上花,还开辟了一块菜地——前世我在王府种过菜,知道怎么能长好。 看着王府一天天有了生气,下人们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一个月后,我按规矩进宫请安。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后正坐在窗边假寐,听到我进来,连忙让我坐:[沅儿, 在王府过得怎么样?下人听话吗?][回太后娘娘,都好,]我笑着说, [王府已经修好了,我还种了些蔬菜,下次给您送些来尝尝鲜。]太后愣了愣, 随即笑了:[你这孩子,倒有心。不像有些想象的,嫁进来就知道哭。 ]我趁机说:[太后娘娘,我能安心过日子,全靠您的怜惜。我也要找些事情打发一下时间, 不能浪费娘娘对我的好。正好有件事想跟您请示一下,我在慈幼局见了些孩子,都可怜得很, 想在王府办个学堂,让他们读书识字,不知道您允不允许?]太后眼里满是赞赏:[当然允! 哀家让人给你送些书籍笔墨过去,好好办。]正说着,皇后也来了。她拉着我的手, 笑着说:[妹妹能办学堂,真是件好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我谢了她们,又聊了会儿家常才告辞。走出慈宁宫时,阳光洒在身上, 我心里很踏实——有太后和皇后的支持,我想做的事,就能做成.4学堂的事定下来后, 我才发现缺的东西不少。笔墨纸砚要给孩子们备齐,桌椅也得添新的,算来算去, 银子不太够。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必须要想办法多弄点银子。春桃收拾我旧物时, 翻出个木匣子,里面是母亲当年的首饰匣子,空的——我忽然想起,父母走后, 我的嫁妆一直被祖母和伯母管着,说是替我保管,可前世我到死都没见着分毫。[去侯府。 ]我放下账本,对春桃夏荷说。到了侯府,祖母正歪在榻上嗑瓜子,见我来, 眼皮都没抬:[成王妃倒是稀客,怎么想起回娘家了?]我屈膝行礼,直截了当:[祖母, 我来是想拿回父母留给我的嫁妆。如今我在王府办学堂,缺些银钱物资, 那是父母留给我的念想,将那些用在做好事上,想来父母九泉之下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这话一出,祖母手里的瓜子壳掉在地上。伯母从里屋走出来,笑着打圆场:[沅儿, 你这话说的。你嫁进王府,吃穿不愁,要那些嫁妆做什么?再说这么多年过去, 嫁妆单子早就找不到了,公中也分不清哪些是嫁妆哪些是侯府资产了? ]我早料到她们会这么说,从袖里掏出张纸,是前世记在心里的嫁妆清单, 让王管家按记忆整理出来的:[父母当年给我留了三间铺子、一百亩良田, 还有几箱一箱首饰,清单上写得明明白白。伯母如果需要,我可以誊抄一份方便伯母区分? ]伯母脸色变了变:[都是一家人,算那么清做什么?你如今有太后皇后撑腰, 还缺这点东西?][正因为有太后娘娘支持,我才更要把学堂办好。]我声音沉了些, [太后娘娘说办学堂是积德行善,还特意让内务府送了书籍。若是让娘娘知道, 我连父母留下的嫁妆都拿不回,没法安心办学,不知娘娘会怎么想?]祖母坐直了身子, 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她最看重侯府的名声,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说侯府扣着孤女的嫁妆, 可不是小事。[你这孩子,怎么还扯到太后那儿去了?]祖母叹了口气,[也不是不给你, 只是那些东西放了这么久,得找管家清点。][那就劳烦祖母让管家现在就去。 ]我不肯松口,[学堂的孩子还等着桌椅,我今日得把能用的先带回王府。]祖母没辙, 只好叫管家来。折腾了一下午,铺子和良田的地契找了出来,首饰箱里虽少了几件贵重的, 但大多还在。我让春桃把首饰和地契收好,对祖母说:[多谢祖母成全。日后学堂办起来, 我会让孩子们记着侯府的好。]离开侯府时,夏荷小声说:[姑娘今天太厉害了! 以前您来要东西,连话都说不利索。]我摸着母亲的首饰匣子,心里踏实。回到王府, 我立刻让王管家去打理铺子,把良田租给靠谱的农户,租金都用来补贴学堂。5入夏后, 京都的雨就没断过。我坐在学堂窗边看孩子们念书,檐角的雨帘织得密不透风,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霉味。忽然,有个孩子指着院角的积水喊:[先生,水都漫到台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