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刀尖说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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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的那天,陆沉在给初恋过生日。他关掉手机提示音,笑着切下蛋糕第一刀。 后来我遗体捐赠的协议曝光。受益者名字是他车祸失明的初恋。 陆沉疯了一样砸了所有蛋糕:“你凭什么替我做选择? ”直到他看见协议最后一行的补充条款——“若本人非自愿死亡,捐赠自动作废。 ”而尸检报告显示,我血液里有他昨晚喂我的安眠药。---我飘在半空, 看着陆沉小心翼翼地点燃“25”数字蜡烛。暖黄的光晕跳动着, 映亮苏婉苍白却难掩欣喜的脸。她闭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双手合十, 嘴角抿着温柔的弧度。真好看,像易碎的琉璃娃娃。陆沉就守在她旁边, 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柔和。烛光也晃着他英俊的侧脸, 线条在明暗间显得格外深邃。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银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那块我攒了三个月工资送他的表。空气里弥漫着奶油甜腻的香气, 混着苏婉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我的手机,在陆沉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很短促, 大概只是运营商发来的月度账单提醒。紧接着,又连续震了好几下。这次应该是医院。毕竟, 距离医生说的“可能就今晚”,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我倒是比他们预估的撑得久了点, 像个不合时宜的玩笑。陆沉感觉到了震动,他微微蹙了下眉,手伸进裤兜。 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外壳,停顿了两秒。然后,我看着他,用另一只手, 不动声色地按下了侧面的静音键。震动停止了。世界清静了,只剩下苏婉轻柔的许愿声, 和蜡烛芯偶尔噼啪的微响。他抬起头,脸上那点被打扰的不悦瞬间消散, 又换上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许了什么愿?”他低声问,嗓音醇厚。苏婉睁开眼, 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他:“说出来就不灵了。”“那就不说。”陆沉纵容地笑,拿起餐刀。 刀锋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弧光。他握住苏婉的手,包裹着,引导着, 一起切向蛋糕上那朵精致的奶油玫瑰。“第一刀给我们的小寿星。”他的气息拂过苏婉耳畔。 刀落下,奶油坍塌,玫瑰碎裂。我忽然觉得心口那个早就麻木的位置,也跟着塌了一块。 不是痛,是空。彻彻底底,无边无际的空。也好。我想。就这样吧。视线开始模糊, 像坏掉的电视机屏幕,滋滋闪烁着雪花。最后看到的画面, 是陆沉将盛着最大块蛋糕、带着那半朵残破玫瑰的碟子,递到苏婉手里。他笑得真心实意。 然后,是无边的黑,和失重般的沉寂。我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 再次“看见”,是在一个纯白的、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空间。不是医院病房, 更像……太平间?或者某个行政办公室。陆沉站在一张金属桌子前,背脊绷得像拉满的弓。 他对面是一个穿着制服、面色肃穆的工作人员。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根据林晚女士生前签署的遗体捐赠协议,其角膜捐赠指定受益人,为苏婉女士。 ”工作人员的声音平稳无波,像在宣读天气预报。陆沉没动,但我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 指节捏得发白,咯咯作响。他慢慢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死死盯着工作人员手里那份文件,好像要用目光把它烧穿。“你、再、说、一、遍。 ”他从牙缝里挤出字,声音嘶哑得吓人。工作人员似乎见惯了家属的各种反应, 依旧平静:“林晚女士自愿捐赠角膜,受益人指定为苏婉女士。相关法律程序……”“自愿? ”陆沉猛地打断他,像一头被刺伤的困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她自愿?她凭什么自愿?!”他猝然转身,视线疯狂地扫过房间, 落在那份放在角落、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蛋糕盒上——是昨天苏婉生日剩下的, 他大概顺手带了过来,或者,是原本想拿去哪里?他扑过去,一把抓起盒子,狠狠掼在地上! “砰——!”精致的纸盒炸开,奶油、蛋糕胚、残留的水果块,飞溅得到处都是, 黏腻地糊在光洁的地板、墙壁,甚至他的裤脚上。甜腻***的气味瞬间爆炸开来, 冲散了消毒水的味道。“谁要她的眼睛!谁准她给的!苏婉不需要!我不准!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用脚去踩,去碾那摊狼藉,昂贵的皮鞋底沾满污糟。“林晚!你出来! 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你凭什么!凭什么替我做选择!凭什么用这种方式恶心我!报复我?! ”他喊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浸着淬毒的恨意和崩溃。眼泪终于从他猩红的眼眶里砸下来, 混进地上的奶油污渍里。他看起来糟糕透了,昂贵衬衫的领口扯开了,头发凌乱, 脸上是奶油、泪痕和一种彻底失控的狰狞。原来他也会这样失态。不是为了我死, 是为了我“擅自”把眼睛给了他心爱的人。真讽刺。工作人员沉默地看着他发泄, 等他喘着粗气,动作稍缓,才将手里另一份文件,轻轻推到桌子边缘。“陆先生, 协议还有一份补充条款,您或许应该看看。”陆沉喘着粗,胸口剧烈起伏,瞪着那份文件, 像瞪着一个怪物。几秒钟后,他猛地抢过来,目光钉子一样楔在纸面上。他看得很急, 呼吸粗重。前面都是法律条文,他的视线快速下移,直到最后,协议最下方, 有一行手写的小字,字迹工整清秀, 是我的笔迹:“补充条款:本捐赠协议基于本人完全自愿的前提。 若本人身故原因为非自愿(包括但不限于意外、他人伤害、被迫服药等), 则本协议自动作废,捐赠不再执行。”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陆沉所有的动作、声音、表情,都冻结了。他捏着纸张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 纸边发出不堪重负的簌簌声。他死死盯着那行字,眼珠几乎要凸出来,一遍,又一遍。 好像不认识那些汉字。非自愿……被迫服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另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他看了一眼室内的狼藉和僵立的陆沉,径直走到工作人员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然后将文件夹递给了还在发懵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翻开文件夹,看了几眼, 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他转向陆沉,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却不容置疑的残酷:“陆先生, 这是刚刚出来的、林晚女士的尸检报告补充结果。”他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说, “法医在她血液中,检测出了超出安全剂量数倍的**成分,也就是常说的安眠药。 根据代谢浓度推算,服药时间大约在死亡前夜。”“砰嗒。”陆沉手里那份捐赠协议, 轻飘飘地脱手,落在地上,正好盖住了一小块肮脏的奶油。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褪得干干净净。比太平间的墙壁还要白。刚才的暴怒、癫狂、痛苦、恨意,所有激烈的情绪,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只留下一片彻底的、茫然的空无。 那双曾盛满对我厌烦、对苏婉温柔、又刚刚烧着疯狂怒火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张着, 映不出任何东西。他好像没听懂。缓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看了看地上沾了污渍的协议,又抬起来,看向医生,看向工作人员。嘴唇翕动了几下, 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死亡前夜。安眠药。我昨晚睡前,他亲手端给我的那杯牛奶。 他说:“你最近精神太差,睡不好,喝点热的,好好睡一觉。”声音是久违的, 甚至算得上温和。我看着他,什么也没问,接过来,慢慢喝了。他接过空杯子, 指尖无意擦过我的手背,冰凉。原来那么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宽阔的肩膀塌了下去, 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甜腻的、腐烂的蛋糕气味包裹着他。那份尸检报告的存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