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贤妻良母,我演够了
|
五年婚姻让我忘了自己是谁,直到纪念日那晚,我在餐厅等到打烊,丈夫却在陪婆婆打麻将, 直到他白衬衫领口出现陌生女人的口红印, 直到婆婆当着所有亲戚的面骂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忍了五年, 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糟践。晚上七点,我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冷掉的牛排。 服务生第三次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加热,我摇摇头,目光盯着手机屏幕。 沈司衍的微信聊天界面停在下午五点我发的消息:“餐厅订好了,还是老位置,等你。 ”没有回复。餐厅的背景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从轻快的爵士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 隔壁桌的情侣互相喂食,笑声低低传来。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收到了男友递上的丝绒盒子, 打开时惊喜地捂住嘴——那里面是条项链,吊坠在暖光下闪闪发亮。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腕。五周年纪念日,我连个蛋糕都没订, 因为沈司衍去年说过:“搞那些虚的干嘛,不如省点钱。”八点半,餐厅里的人渐渐少了。 那对情侣相拥离开,女孩经过我身边时,裙摆轻轻扫过我的椅子。服务生走过来, 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女士,我们快打烊了。”“再等十分钟,可以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好的。”他走开了, 但我看见他和柜台后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混合着同情和怜悯的眼神, 我最熟悉不过。手机终于响了。我几乎是扑过去接起来, 却听见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还有高淑芳标志性的大嗓门:“碰!哎呀这张我要! ”“喂?”沈司衍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背景嘈杂。“你在哪儿?”我问。“妈这儿呢, 陪她打两圈。”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好像今天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二。我握紧了手机, 指节发白:“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麻将牌被推倒的哗啦声,和高淑芳兴奋的喊叫:“胡了!清一色!”“疏宁啊, ”高淑芳的声音突然贴近话筒,显然是把手机抢过去了,“司衍陪我打麻将呢,今天不回啦。 哎呀你啥时候过来一趟,我这客厅两天没擦了。”她说完就直接挂了。 嘟——嘟——嘟——忙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服务生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 我抬起头,努力想对他笑一下,但脸上的肌肉僵得像冻住了。“女士,需要帮您叫车吗? ”他轻声问。我点点头,说不出话,付账的时候, 收银员看着那盘几乎没动的牛排:“要打包吗?”“不用了。”我说。走出餐厅, 夜风一下子灌进领口。初秋的晚上已经有点凉了,我抱着手臂站在路边等车, 看着马路对面商场巨大的LED屏幕。屏幕上正播着珠宝广告, 模特戴着钻戒的手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画外音温柔地说:“每一刻都值得被铭记。 ”车来了。我坐进后座,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姑娘,没事吧?”“没事。”我说, 扭头看向窗外。回到家已经快十点,门口感应灯应声亮起,我低头掏钥匙, 却看见门缝里塞着一张物业通知单。捡起来看,上面打印着工整的宋体字:“尊敬的业主, 接到邻居投诉,您家门口有异味散发,请及时清理垃圾,维护公共卫生。 ”我的手指捏紧了纸边。对门,肯定是李太太。上周六在小区花园,她儿子浩浩追着甜甜跑, 故意伸脚绊倒她。甜甜膝盖磕破了,坐在地上哭,我当时正在和宋知意打电话, 听见哭声跑过去,抱起甜甜时没忍住说了句:“李太太,您看着点孩子。”她就炸了。 “怎么说话呢?小孩子玩闹不是正常的?你家闺女娇气磕不得碰不得,就别带出来玩啊! ”她嗓门大,引得周围遛弯的老头老太太都看过来。我没再争,抱着甜甜回家了, 但接下来几天,李太太见我就翻白眼,在电梯里也故意挤我,现在直接投诉到物业了。 我用钥匙开门,屋里一片漆黑,打开灯,客厅收拾得整整齐齐——我早上出门前特意整理的, 沙发靠垫摆成标准的45度角,茶几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手机震动了一下。我划开屏幕, 是沈家的家族群。高淑芳发了个视频,点开,镜头晃动了几秒后对准了沈司衍, 他正站在高淑芳身后给她揉肩,动作熟练。高淑芳眯着眼睛, 笑得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舒服,还是我儿子贴心。 ”小姑子沈婷婷秒回:“还是我哥孝顺!嫂子呢? @江疏宁”沈司衍的私聊消息立刻跳出来:“疏宁,别在群里闹,妈心脏不好, 纪念日明天补过,行不行?”我看着他的头像,那是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我穿着白色婚纱, 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他搂着我的肩,表情有点僵但还算温柔,五年前拍的, 那时我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现在看着照片里那个笑得毫无防备的自己,只觉得陌生。 我回了个“嗯”,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洗完澡出来已经十一点半,沈司衍还没回来, **在床头刷手机,朋友圈里宋知意发了加班照——电脑屏幕亮着,旁边一杯咖啡。 配文:“又一个为上市报告奋斗的夜晚,值得。”我点了赞,她立刻私聊我:“还没睡? 你家那位呢?”“陪他妈打麻将。”我打字。“……”她发来一串省略号,然后是一句, “疏宁,你有没有想过,你嫁的不是沈司衍,是整个沈家?”我看着这句话, 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第二天早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我按掉闹钟,轻手轻脚下床。 沈司衍半夜两点多回来的,现在睡得正沉,背对着我。洗漱,做早餐,煎蛋,烤面包, 热牛奶。甜甜***眼睛从儿童房出来:“妈妈,早安。”“早安宝贝。”我把她抱上餐椅, “今天幼儿园有户外活动,穿运动鞋好不好?”“好。”她小口小口吃着煎蛋,忽然抬起头, “妈妈,爸爸昨天又不回家吗?”“爸爸回了,只是太晚了。”我把牛***到她面前。“哦。 ”她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奶奶说,爸爸陪她是应该的,因为你是外人。 ”我正往面包上抹果酱的手顿住了。“奶奶什么时候说的?”“昨天下午。”甜甜抬起头, 四岁的孩子复述得一字不差,连高淑芳那种尖利的语调都模仿出来了,“奶奶说, 你是嫁进来的,就是外人,爸爸和奶奶才是一家人。”面包刀从我手里滑落, 哐当一声掉在料理台上。“妈妈?”甜甜睁大眼睛看我。我深吸一口气,捡起刀:“没事, 快吃,要迟到了。”送甜甜去幼儿园后,我坐地铁去公司。早高峰的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我被挤在门边,闻着周围各种早餐的味道——韭菜包子、煎饼果子、咖啡, 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嘶嘶吹着冷风,我的小腿开始发凉。到公司刚好九点。打卡机前排队, 轮到我的时候,前面王姐正慢悠悠地翻找工牌。“王经理早。”我说。她回头瞥我一眼, 哦了一声,继续翻包。我看着她手里那杯星巴克,杯壁上的水珠凝结成流,滴在地上, 终于找到工牌,她刷了一下,机器发出嘀声,我赶紧上前刷自己的,时间跳到九点零一分。 红色的“迟到”两个字跳出来。王姐已经往工位走了,丢下一句:“小江,抓紧啊, 年轻人要有时间观念。”我盯着打卡机屏幕,咬了咬嘴唇。上午的部门例会, 经理布置了新项目——为一个即将上市的新产品做市场推广方案,周期两周,周五要交初稿。 “这个项目很重要,谁主动接一下?”经理环视会议室。王姐立刻举手:“我来吧, 我经验比较丰富。”经理点点头,正要说话,我举起手:“经理,我想试试。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王姐转过头看我,眉毛挑起来。其他同事交换着眼神。“疏宁啊, ”王姐笑了,声音甜得发腻,“这个项目挺复杂的,你之前没独立负责过这么大的案子吧? 要不还是我来,你做辅助?”“我可以的。”我看着经理, “上周的季度分析报告是我独立完成的,数据部分还得到了市场部的表扬。 ”经理推了推眼镜:“那行,疏宁你试试。王姐你多指导指导。”散会后, 王姐跟我并肩走出会议室,压低声音说:“小江,不是我说你,结婚的女人就是精力跟不上。 你要是中途掉链子,整个团队都得给你擦**。”“我不会掉链子的。”我说。“最好不会。 ”她拍拍我的肩,力气有点大,“周五给我看初稿,别拖。”回到工位, 我打开电脑开始查资料。手机震了一下,是物业的微信消息:“沈太太, 您家门口的垃圾处理了吗?又有邻居投诉了。”我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 才打字回复:“那不是我家扔的垃圾,请调监控核实。 ”对方秒回:“监控只拍到是您家门口的位置,具体是谁放的看不清楚。为了邻里和谐, 请您尽快处理一下吧。”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我删掉了对话框,打开文档开始工作。 中午我没去吃饭,在工位啃了个面包继续赶方案。下午三点,眼睛已经酸得不行, 去茶水间冲咖啡,刚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王姐的笑声。“……可不是嘛, 非要逞能接项目,到时候做不出来还得我收拾烂摊子。”王姐的声音透过半掩的门传出来, “结婚有孩子的女人就这样,精力分散,工作怎么可能做得好?你看她今天又迟到了吧? ”另一个女同事附和:“就是,早上我也看见了,迟到了一分钟呢。”“一分钟也是迟到。 ”王姐说,“规矩就是规矩。”我站在门口,手里的马克杯握得发烫。 茶水间的玻璃门映出我的脸——苍白的,眼下有淡青色的阴影,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抿着。 我转身回到工位,继续工作。晚上七点,办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我给沈司衍发消息:“今晚要加班赶方案,你去接甜甜? ”十分钟后他回:“妈让我过去吃饭,你接吧。”我看着那行字,然后关掉对话框, 给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您好,我是沈甜甜的妈妈,今天可能要晚点接孩子, 麻烦您让她在教室等我一下,辛苦了。”八点半,我终于把初稿的框架搭完,保存文档, 关电脑,拎起包冲向电梯。幼儿园只剩下甜甜一个孩子了。她坐在小板凳上画画, ***在一旁改作业。看见我,***站起来:“甜甜妈妈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加班耽误了。”我连连道歉。“没事。”***笑笑,但笑容有点勉强, “不过下次尽量准时,孩子等久了会害怕的。”“好的,一定。”我牵起甜甜的手, “跟老师说再见。”“老师再见。”甜甜乖巧地挥手。走出幼儿园,夜风更凉了。 甜甜打了个喷嚏,我赶紧把她搂紧些。等车的时候,她小声说:“妈妈,我饿了。 ”“回家妈妈给你煮面吃。”我说。“爸爸又不回家吃饭吗?”“爸爸去奶奶家了。 ”甜甜不说话了,只是把脸埋在我外套里。回到家已经九点多。 开门时我先看了一眼门口——干干净净的,物业大概已经派人清理了, 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馊味还在楼道里飘着,像某种恶意的标记。我煮了面条,看着甜甜吃完, 给她洗澡、讲故事,哄睡她出来,已经快十一点。客厅的灯还亮着,沈司衍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体育频道,那解说员的声音十分亢奋。“吃饭了吗?”我问。“吃了, 妈做的红烧肉。”他眼睛没离开屏幕。我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料理台上还摆着甜甜用过的碗,面条汤已经凝成了一层油膜,我拧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水流哗哗的声音盖过了电视里的喧闹。洗到一半,沈司衍突然开口:“对了, 妈说这周末家庭聚餐,婷婷也回来,让你早点过去帮忙做饭。”我把洗好的碗放进沥水架, 擦干手:“这周末我要加班,那个项目周五交初稿,周末得修改。”“不能推推吗? 家庭聚会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我转过身看着他:“我的工作对我很重要。 ”他这才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皱了皱眉:“你最近怎么回事?说话总是带刺。”“有吗?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有。”他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妈今天还跟我说, 觉得你最近对她态度冷淡,疏宁那是我妈,你就算装也得装得像样点吧? ”水杯被我放在料理台上,发出“咚”的一声。沈司衍看过来。“沈司衍,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你妈昨天当着甜甜的面说我是外人,说你和她才是一家人。 这件事,你知道吧?”他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妈就是随口一说,你跟她计较什么? 老人家的观念改不了,你听听就算了。”“听听就算了。”我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好, 那我问你:如果我天天当着你的面说,你和甜甜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 你也能听听就算了吗?”“这能一样吗?”“怎么不一样?”我往前走了一步, “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不用忍受这些?因为你是儿子,所以永远站在你妈那边?沈司衍, 五年了,我忍了五年了。每次你妈说话难听, 你都说‘她年纪大了’‘她就那样’‘你别计较’,那我呢?我活该被糟践? ”电视里的广告声音突然变得很大,某个洗发水广告,女模特甩着一头亮得反光的头发, 笑得灿烂。沈司衍按了静音。客厅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疏宁,”他站起来, 语气软了一些,“我知道你不容易,但那是我妈,我能怎么办?跟她吵?把她气出病来? ”“所以你就让我病?”我问,“沈司衍,我最近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上班的时候心脏会突然跳得很快,手抖得拿不住笔,我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有焦虑倾向, 建议我休息,做心理疏导,这些,我跟你说过吗?”他愣住了。“没有。”我替他说了, “因为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会说‘别想太多’‘放宽心’‘妈其实人不错’, 沈司衍你妈人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你心里,她排第一,你自己排第二, 甜甜排第三,我呢?我排第几?排在物业通知单后面,排在垃圾桶旁边, 排在你们沈家所有人的脚底下!”最后一句我是喊出来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震得我自己耳朵发麻。沈司衍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的表情很复杂,有震惊,有恼怒,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也许是愧疚,也许只是觉得麻烦。“疏宁,你冷静点。 ”他终于说。“我很冷静。”我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五年来,我从没这么冷静过。 ”我转身往卧室走。“你去哪?”他在后面问。“睡觉。”我说,“明天还要上班, 还要赶方案,还要接孩子,还要应付你妈,还要处理门口不知道谁扔的垃圾。我很忙, 没时间吵架。”我关上了卧室门。背靠着门板,我听见客厅里传来电视重新打开的声音, 解说员又开始了亢奋的呐喊,我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没有哭。眼睛干涩得发疼, 但一滴眼泪都没有。原来人真的可以难过到哭不出来。过了很久, 我听见沈司衍的脚步声靠近。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敲门:“疏宁,开门。”我没动。 “我们谈谈。”他说。“谈什么?”我隔着门问,“谈你妈下次什么时候再来骂我? 谈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放我鸽子?还是谈我怎么才能更像一个合格的沈家媳妇? ”门外沉默了很久。“对不起。”他说,声音很低,“昨天纪念日,我忘了。”我闭上眼睛。 “今天也没来得及,明年一定补过。”他又说。我没回答。脚步声离开了, 接着是客卫关门的声音——他去洗漱了,今晚大概会睡沙发,这是我们的默契, 每次吵架后他睡沙发,第二天当什么都没发生。我坐在地上,直到腿麻了才站起来。 打开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在黑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宋知意又发来消息:“宝, 你上次问的会计证备考资料,我发你了。”我点开她发来的链接,是一个网盘, 里面整整齐齐分类着教材、真题、考点总结。“谢谢。”我打字回复。“真打算考啊? ”她问。“嗯。”“你老公同意吗?听说考这个要花不少时间。”我看着这句话,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他算老几。 ”周末的家族聚餐定在中午十一点。我牵着甜甜到婆婆家门口时,正好十点五十八分。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高淑芳尖锐的笑声和沈婷婷娇滴滴的说话声。我敲了门, 等了五秒才推门进去。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高淑芳的妹妹、妹夫, 还有几个我不太熟的远房亲戚,把那张大理石餐桌围得满满当当。 沈婷婷抱着她两岁的儿子乐乐坐在主位旁边,看见我进来,眉毛一挑:“嫂子来啦? 妈还说你今天不来了呢。”“说好要来,怎么会不来。”我把带来的水果礼盒放在玄关柜上。 高淑芳从厨房探出头,系着那条印着***的围裙——那是我去年母亲节买给她的, 她当时看了一眼就说花色太俗,然后塞进了橱柜最底层。“疏宁来啦?正好, 把这盘菜端出去。”她把一盘油汪汪的红烧肉塞给我,转身又去炒下一个菜。 沈司衍坐在沙发那边和姨夫聊天,看见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甜甜小声喊了句“爸爸”, 他嗯了一声,继续转头说话。我把菜端上桌,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盘子, 几乎全是荤菜:红烧肉、糖醋排骨、酱肘子、清蒸鱼……唯一的素菜是一碟拍黄瓜, 孤零零地放在桌角。“甜甜来,让姑姑看看。”沈婷婷朝甜甜招手,甜甜往我身后躲了躲。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认生了。”沈婷婷撇撇嘴,把乐乐往上抱了抱,“乐乐,叫姐姐。 ”乐乐嘴里***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姐姐”,然后伸出手要抓甜甜的辫子。 甜甜躲开了。“哟,还躲。”沈婷婷笑了,“嫂子,你得教教甜甜,女孩子不能这么小气, 以后嫁不出去的。”我没接话,拉着甜甜去洗手。再回到客厅时,人已经全部落座了。 高淑芳坐在主位,左边是沈司衍,右边是沈婷婷。我扫了一眼, 发现桌上没有我和甜甜的座位。“妈,椅子不够。”我说。高淑芳正在给沈司衍夹排骨, 闻言抬头:“哎呀,你看我,都忙忘了。疏宁你去阳台搬两把折叠椅过来,就在洗衣机旁边。 ”阳台堆满了杂物,折叠椅被压在几个旧纸箱下面。我把纸箱搬开时,灰尘扬起来, 呛得我直咳嗽。椅子腿有些生锈了,我费力地拖出来,擦干净,搬进客厅。等我把椅子放好, 桌上的人已经开始动筷子了。红烧肉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半,糖醋排骨也少了好几块。 我给甜甜夹了点鱼肚子上的肉,挑干净刺。高淑芳看见了,筷子在盘子上敲了敲:“疏宁啊, 不是妈说你,结婚五年肚子就出过一个赔钱货。你看看婷婷,这才结婚两年,儿子都会跑了。 ”桌上安静了一瞬。姨夫尴尬地低头扒饭,姨妈假装去盛汤。 沈婷婷配合地喂乐乐吃了一口肉,笑得眼睛弯起来:“妈,我这是运气好。不过嫂子, 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不孕不育,要不要介绍给你看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脸上。 我把筷子放下了。“不用了,”我说,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楚, “我去年做过全面体检,子宫、卵巢都很健康,生育能力完全没问题。倒是司衍的**活力, 体检报告上写着‘建议复查’——妈,报告就在您儿子书桌抽屉里,您没看吗? ”死一般的寂静。高淑芳夹着的排骨掉回盘子里,酱汁溅到了她的***围裙上。 沈司衍猛地转过头看我,眼睛瞪得老大。沈婷婷张着嘴,怀里的乐乐伸手去抓她的耳环。 “你……你胡说什么!”高淑芳的脸先是涨红,然后发青。“我没胡说。 ”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体检报告是公开的,需要我现在去拿吗?就在书房第三个抽屉, 蓝色文件夹里。”沈司衍在桌下踢了我一脚。我没动,反踢回去,用了十成力。他闷哼一声, 手里的筷子掉了。“吃饭吃饭。”姨夫试图打圆场,“这鱼不错,挺新鲜的。 ”但气氛已经救不回来了。接下来的半小时,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和乐乐偶尔的咿呀声。 高淑芳没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沈司衍埋头吃饭,脖子梗着。吃完饭, 女人们收拾桌子。我在厨房洗碗,高淑芳端着剩菜进来,把盘子重重放在料理台上。 “江疏宁,你今天什么意思?”她压低声音,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面意思。 ”我打开热水,挤洗洁精。“你让我在亲戚面前丢尽脸面! ”“您当着亲戚面说我是赔钱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脸面?”我转过头看她,“妈, 咱们将心比心。您把我当外人,就别指望我把您当亲妈。”她气得胸口起伏, 手指着我:“你……你给我等着!”“等什么?”我把洗好的碗放进沥水架, “等您下次再当着甜甜的面说我不是?等您再教她‘妈妈是外人’?高阿姨, 我提醒您一句:甜甜姓沈,但她是我的女儿。您要是再这么教她,我就带她走,改我的姓。 ”高淑芳倒退一步,像是第一次认识我。我没再理她,继续洗碗,水很烫, 我的手很快被烫红了,但我没调温度,那种灼热的痛感让我清醒。回家的路上, 沈司衍把车开得飞快。甜甜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睡着了,小脑袋歪向一边。 “你今天发什么疯?!”等红灯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了,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实话实说就是疯?”我看着窗外,“那你妈每周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算什么? ”“她那是为咱们好!想让咱们再要个孩子!”“为我好?”我笑出声,声音有点哑, “沈司衍,你妈上周让甜甜吃她嚼过的饭,说这样孩子听话,甜甜吐了,她说孩子娇气。 这叫为我好?”他噎住了。“还有,”我转回头看他, “你妈用抹布给甜甜擦脸——就是你爸以前擦皮鞋的那块抹布,我说过多少次了,她听吗? 甜甜脸上都起疹子了,她说小孩糙点好。这叫为我好? ”“那……那是老人家观念旧……”“观念旧就可以不尊重人?观念旧就可以糟践人? ”我打断他,“沈司衍,五年了,我忍了五年了。今天我告诉你:我忍够了。 ”他把车猛地停在路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吼出来。 “我想你妈把我当人看。”我也吼回去,“我想你把我和甜甜当家人看!我想在这个家里, 我不再是那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外人!”我们瞪着彼此,像两只斗鸡。后面的车按喇叭, 催促我们挪开。沈司衍重重喘了几口气,重新发动车子。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谁也没说话。 到家时甜甜醒了,***眼睛问:“妈妈,我们到家了吗?”“到了。”我把她抱出来。 刚进单元楼,就看见李太太牵着浩浩从电梯里出来。她今天穿了条崭新的连衣裙, 头发新烫过,看见我,嘴角扯出一个假笑。“哟,沈太太回来啦?今天家庭聚餐怎么样啊? ”她声音尖细,“听说你老公昨天在小区门口,跟个年轻美女聊得可热乎了, 聊了得有半个多小时吧?”我停下脚步。沈司衍抱着甜甜站在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僵了一下。“李太太,”我看着她的眼睛,“你这么关注我老公, 是因为你老公总不在家吗?我听说他上个月又去澳门了,这次输了多少钱? ”李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牵着甜甜绕过她,“还有, 以后再往我家门口扔垃圾,我就报警。监控拍不到正脸,但能拍到单元门进出记录。 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整个单元只有你和你儿子进出过三次。 需要我把记录打印出来贴公告栏吗?”她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按了电梯。门关上之前,我看见她还站在原地,像尊雕像。电梯上行。 沈司衍低声说:“你没必要那么说,邻里之间……”“邻里之间就可以随便造谣? ”我打断他,“沈司衍,她在小区里说我生不出儿子,说我管不住老公, 说我女儿没家教——这些话,你听过吗?”他没吭声。“你没听过,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电梯到了,我走出去,“你在乎的只有你妈高不高兴,**满不满意,你自己舒不舒服。 我和甜甜?我们是背景板,是附属品,是你人生里最不重要的那部分。”“疏宁, 你别这么说……”“那该怎么说?”我打开家门,“说我很幸福?说我很满足? 说我感谢你们全家这么‘照顾’我?”甜甜抱着我的腿,仰起脸:“妈妈,你们又吵架了吗? ”我蹲下来抱抱她:“没有,妈妈在和爸爸讲道理。你去玩一会儿积木好不好?”她点点头, 跑进儿童房。我站起来,看见沈司衍站在玄关,没换鞋。“我去洗衣服。”我说, 走进卫生间。篮子里堆满了脏衣服。我把衣服分类,深色浅色分开,内衣单独手洗。 洗到沈司衍的白衬衫时,我习惯性地检查领口——他有时会用领带夹,不小心会勾到布料。 然后我看见了。在领口内侧,靠近缝线的地方,半个玫红色的口红印。很小,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那颜色很扎眼,玫红色,带点荧光感, 在白色布料上像一道小小的伤口。是我从来不用的颜色, 我所有的口红都是豆沙色、玫瑰色、正红色。这种玫红,太艳,太俗,太……年轻。 我拿着衬衫走出卫生间,沈司衍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解释。 ”我把衬衫扔到他腿上。他愣了一下,拿起衬衫看了看,当看到那个口红印时, 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这……这是……”“哪家KTV的小妹用迪奥烈焰蓝金?”我问, “这支口红专柜价四百二,色号是520,谐音我爱你,她收入不错啊,你给了多少小费? ”“江疏宁!”他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我胡说? ”我把衬衫从他手里抽回来,指着那个印子,“这个颜色,这个位置, 这个牌子的口红——沈司衍,你当我傻?应酬时不小心蹭到的?蹭能蹭到领口内侧? 蹭能蹭出这么完整的唇形?”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说话啊。”我往前走了一步, “哪个同事?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跟了你多久了?”“你够了!”他一把推开我, 衬衫掉在地上,“我天天在外累死累活挣钱养家,你在家就盯着这些破事?! 不就是个口红印吗?洗掉不就行了!”我被他推得后退两步,后背撞到鞋柜上。 柜子上的钥匙盘晃了晃,几把钥匙掉下来,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是啊, 我在家就盯着这些破事。”我慢慢直起身,“毕竟我也就这点事了——给你生孩子, 给你带孩子,给你妈当出气筒,给邻居当软柿子。沈司衍,我的人生就剩这点事了。 我不盯着这些,我盯什么?盯着你哪天把我换掉吗?”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没有! 就是个意外!行政部新来的小姑娘,喝多了站不稳,我扶了一下, 可能那时候蹭到的……”“行政部新来的。”我点点头,“叫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去你们公司问问,哪个行政部新来的用迪奥520, 上班时间喝多了往已婚男同事身上蹭。”我拿出手机,“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你秘书? 还是直接打给你们人事部?”“江疏宁!”他冲过来抢我手机,“你别发疯! ”我躲开了:“我发疯?沈司衍,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五年来,我查过你手机吗? 我查过你行踪吗?我问过你工资花哪儿了吗?我给你妈当牛做马,我给**收拾烂摊子, 我把这个家收拾得一尘不染——我换来什么了?换来你领口的口红印?换来你妈天天骂我? 换来**笑话我?”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儿童房的门开了。 甜甜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妈妈,爸爸,你们别吵架……”沈司衍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甜甜乖,爸爸妈妈没吵架,我们在商量事情。你先回房间玩,好吗? ”甜甜看看我,又看看他,慢慢关上门。等门关上,沈司衍压低声音说:“好,我承认, 是有人对我有意思。但我没接受!我真的就是扶了她一下,她自己凑上来的!我推开她了! ”“然后呢?”我问。“什么然后?”“然后你怎么处理的?骂她了?警告她了? 还是享受这种被小姑娘崇拜的感觉,半推半就?”我看着他的眼睛,“沈司衍, 你看着我眼睛说,你心里没有一点点得意?没有一点点觉得‘我还是有魅力的’?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这就够了。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衬衫,走到阳台,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沈司衍,”我说,“咱们离婚吧。 ”他像被雷劈中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说什么?”“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 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意外,“房子一人一半,存款一人一半,甜甜归我。你要探视权可以, 但得提前约时间,不能想来就来。你妈和**,从今往后跟我没关系。”“你胡说什么! ”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就为了这点小事?就为了个口红印?!”“小事?”我笑出来, 眼泪也跟着一起笑出来了,“我等你到半夜是小事,你妈糟践我是小事,女儿受欺负是小事, 我职场被压榨是小事——沈司衍,那什么是大事?等你把那个女人带回家,才算大事吗? ”“我不会!”“你会。”我推开他的手,“因为你妈会帮你打掩护,**会帮你找借口, 你会告诉自己‘男人都这样’。然后有一天,你就会觉得,带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摇头,拼命摇头:“不会的,疏宁,我爱你,我爱这个家……”“你不爱。”我打断他, “你爱的是有人给你洗衣做饭,有人给你生儿育女,有人替你孝顺父母。 你爱的是这个‘家’的功能,不是我这个人。”他跪下来,抓住我的手:“疏宁,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改,我以后一定跟所有女人保持距离,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我一定……”“太晚了。”我把手抽出来,“沈司衍,我累了。我累到不想再给你机会, 不想再听你承诺,不想再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以后’。”他哭了,三十多岁的男人, 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看着他,心里一片麻木。我以为我会难过, 会心痛,会舍不得,但都没有,我只是觉得累,累到连情绪都提不起来。“从今天起, ”我说,“你妈来,我不开门,**挑事,我直接骂回去,邻居再找茬,我报警, 至于你——爱找哪个行政找哪个,但别带回家,我嫌脏。”他抬起头, 满脸是泪:“你不相信我……”“我信过你五年。”我说,“结果呢?”他哑口无言。 我站起来,走进卧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我听见他在外面哭,听见他砸东西, 听见他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没开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拿出来看, 是宋知意发来的消息:“宝,你上次问的会计证备考资料,我发你了,报名时间快截止了, 抓紧。”我打字回复:“好,从今天起,每天下班我去图书馆学习两小时。”“你老公同意? ”她秒回。我看着这句话,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他算老几。 ”发送,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打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我的衣服不多,半个衣柜就装完了, 沈司衍的衣服占了大半个衣柜,熨烫得整整齐齐的衬衫,按照颜色深浅排列, 那是我每周日晚上花两个小时熨的。我关上柜门。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小区里遛狗的人,带孩子玩滑梯的家长, 牵手散步的情侣。这个世界还在正常运转,不会因为谁的婚姻破裂就停下来。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疏宁,”沈司衍的声音沙哑,“我们谈谈,好不好?”“谈什么? ”我没开门。“我不想离婚,真的不想。”“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情,我想离婚。”我说。 “你冷静冷静吧,先不聊这个。”我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听见他去了书房, 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我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这一次,眼泪终于流下来了。 不是悲伤,不是痛苦,是一种近乎虚脱的释放,像是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了,虽然疼, 但至少不用再绷着了。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站起来,去卫生间洗脸,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 脸色苍白,但眼神是清醒的。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拍脸。水很冰,刺得皮肤发疼。 疼就对了,疼才能记住。我走出卫生间时,沈司衍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瓶啤酒, 茶几上已经空了三个易拉罐。我走进儿童房,甜甜已经睡着了, 怀里抱着那只耳朵缺了一角的兔子玩偶——那是她一岁时我买的。我坐在床边, 轻轻摸她的头发。她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妈妈别走”。“妈妈不走。”我低声说, “妈妈永远不走。”至少,不会丢下你走。手机屏幕又亮了。是工作群里, 王姐@所有人:“周一上午九点开会,每个人都要汇报项目进展,不准迟到。 ”我回复:“收到。”然后我打开宋知意发来的网盘链接, 下载了第一个PDF文件——《会计基础考点精讲》。文件很大,下载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 我盯着那个蓝色的进度条,忽然想起五年前,我和沈司衍去民政局领证那天, 也是这样一个晚上,我们坐在新家的地板上拆快递,他递给我一个盒子,里面是条银项链。 “等以后有钱了,给你换金的。”他说。我戴上项链,靠在他肩上,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定了。 现在那条项链早就不知丢哪儿去了,就像那些承诺,那些期待,那些以为会天长地久的东西。 进度条终于走到底,下载完成。我点开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跳出来。 第一章:会计要素与会计等式。我看了第一行,然后第二行,第三行。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但我还是继续往下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像在完成某种仪式。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书房里传来沈司衍敲键盘的声音,他大概在加班,以前我会给他热杯牛奶送进去, 现在不会了。我看了二十页,眼睛酸涩得不行,合上电脑,我躺到甜甜身边,轻轻抱住她。 她身上有小孩特有的奶香味,暖暖的。“妈妈在这里。”我小声说,“妈妈会一直在。 ”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夜深了,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 我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知道周一还要上班,我知道高淑芳还会打电话来骂, 我知道王姐还会在会议上抢功。但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不一样了。永远都不一样了。 周一早晨七点,我正在给甜甜梳头。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兔子玩偶, 我小心地把她的头发分成两股,准备编辫子。钥匙**锁孔的声音响起来。咔嗒,转动。 门直接被推开了。高淑芳拎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塑料袋里装着的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她今天穿了件枣红色的外套,头发新烫过,卷得有点过分,像顶着一脑袋弹簧。“疏宁啊, 这核桃我……”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往里走。“出去。”我没抬头,继续给甜甜编头发。 高淑芳的脚步顿住了,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她站在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