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七十大寿,我那份礼物让两位叔叔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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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进了一本宅斗文,成了里面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女配,季幼安。 今天是太傅祖父的七十大寿,也是我命运的转折点。按照原书情节, 我会因为送出一份寒酸的寿礼,被两位叔叔和全府上下嘲笑,最后被赶出家门,凄惨死去。 二叔季伯峰,皇商,富可敌国。他送上了一座三尺高的东海血珊瑚,价值万金。三叔季叔阳, 吏部侍郎,心思深沉。他献上了一副前朝画圣的《松鹤延年图》,寓意深远。轮到我时, 我捧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本手抄的书。全场寂静, 然后是压抑不住的嗤笑。“幼安,你是没钱跟二叔说啊,何必拿这种东西来糊弄祖父? ”“侄女真是好风骨,太傅府的脸面,算是被你丢尽了。”我没理会他们。 我只是看着主位上的祖父,轻声开口。“祖父,您还记得年少时,戎马镇守南疆, 时常夜读的那本《南疆杂记》吗?”祖父浑浊的双眼,瞬间迸射出精光。1季府今日很吵。 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前院,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后花园的戏台子。宾客的马车堵了半条街。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差不多都来了。因为今天是我祖父, 当朝太傅季怀远的七十整寿。我叫季幼安,是季家的嫡长孙女。听起来很风光。但其实, 我是个透明人。爹娘早逝,我被养在祖母身边。祖母去世后, 我就搬到了府里最偏僻的那个小院。下人们的眼睛最毒。他们知道谁得势,谁失势。 所以克扣我的月钱,给我送馊掉的饭菜,都是家常便饭。我站在通往主厅的抄手游廊下, 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宾客们,一个个脸上堆着笑,说着言不由衷的祝寿词。 我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匣子很普通,就是街边木匠铺里十个铜板一个的那种。 里面装着我给祖父的寿礼。我知道,等会儿这个匣子一打开,我就要倒大霉了。 因为我穿进了一本书里。这本书叫《嫡女谋》。我不是女主,我是那个跟女主作对, 活了不到三章就领了盒饭的炮灰女配。今天这场寿宴,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或者说, 是终点。书里写着,我会在寿宴上,因为送了一份“不合时宜”的礼物, 被二叔和三叔当众发难。他们会说我不敬长辈,丢了季家的脸。最后, 祖父会失望地把我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我,没过几天就病死在了城外的破庙里。我不想死。 所以,我准备了另一份礼物。“呦,这不是幼安侄女吗?一个人站在这儿吹冷风, 怎么不进去?”一个尖利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是三婶王氏。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锦缎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红宝的头面,珠光宝气。 她身边跟着我的堂妹,季云柔。季云柔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她今天穿得像一只花孔雀, 水红色的裙子上用金线绣着百蝶穿花,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她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藏不住的得意。“姐姐,外面风大,快进去吧。 祖父正念叨你呢。”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特别真诚。可我知道, 她巴不得我赶紧进去出丑。我冲她笑了笑,没说话,捧着我的木匣子, 走进了灯火通明的主厅。主厅里人声鼎沸,暖气混着熏香的味道,有点呛人。 祖父季怀远坐在最上首的主位。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绣金丝的寿袍,头发全白了,但精神很好。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他的左手边,坐着我的二叔季伯峰。 季伯峰是个大胖子,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他是皇商,有钱,说话声音也大。 “爹,您看,这是儿子给您寻来的!东海血珊瑚,三尺高!寓意着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拍了拍手,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来。托盘上,一株鲜红如血的珊瑚树, 流光溢彩,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满堂宾客都发出了惊叹声。“季二爷真是大手笔啊! ”“这株血珊瑚,怕是值万金吧!”季伯峰听着这些奉承,脸上的肥肉笑得直颤。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三叔,季叔阳。季叔阳是我爹的庶弟,在吏部当侍郎。 他长得文质彬彬,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没理会季伯峰的挑衅,只是站起来, 对着祖父拱了拱手。“父亲,二哥的礼物珠光宝气,弟弟我却是个俗人,只能送点风雅之物, 聊表心意。”说着,他让人展开了一幅画。画上是苍劲的古松,和两只姿态优雅的仙鹤。 “前朝画圣吴道子的真迹,《松鹤延年图》!祝父亲松鹤长春,福寿绵长!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天哪,吴道子的真迹!有价无市的宝贝啊!”“季三爷这礼物, 送得可真是精妙!”二叔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的血珊瑚虽然贵,但跟画圣的真迹比起来, 就显得俗气了。三叔季叔阳***胡须,笑得很得意。他们兄弟俩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季家的产业,爵位,他们都盯着呢。祖父看着这两份大礼,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只是点了点头。“有心了,都坐下吧。”接下来,就是各房的孙子孙女献礼。 大多是些名贵的玉器,珍奇的药材,或者自己抄写的经文。 季云柔送的是她亲手绣的一件百寿图屏风,针脚细密,图案精美,得了不少称赞。 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终于,轮到我了。我捧着那个寒酸的木匣子,走到了大厅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有好奇,有轻蔑,也有等着看好戏的。我能感觉到, 二叔和三叔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我知道,我的审判,要开始了。2我把木匣子放在了地上。 很轻,落地的时候,只发出“嗒”的一声。跟刚才二叔那座血珊瑚落地时“咚”的闷响, 还有三叔那幅画卷展开时“哗啦”的声势,完全没法比。大厅里安静得可怕。 我能听见旁边桌子上,有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嗤笑。然后就像会传染一样, 嗤笑声开始蔓延。我蹲下身,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没有锦缎,没有软垫。 就那么光秃秃地躺着一本书。书的封皮是深蓝色的硬麻布,上面没有烫金的字, 也没有任何花纹。看起来就像是路边书摊上,给赶考的穷书生准备的最便宜的那种。这下, 连装都不用装了。“噗嗤——”不知道是谁,直接笑了出来。 二叔季伯峰那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觉得我丢了他季家的脸。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季幼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很大,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好像在往下掉。 “今天是你祖父七十大寿!满京城的贵人都在看着!你就拿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来糊弄? ”他说着,指着我的木匣子,手指头都在发抖。“你是没钱置办寿礼吗?没钱可以跟二叔说! 我随便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你买个体面的东西了!你现在拿这个出来, 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我们季家的笑话吗?”他的话很难听。句句都像是在用鞭子抽我的脸。 三婶王氏立刻在一旁帮腔,她掏出手帕,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哎呀,二哥您别生气。 幼安这孩子也是,从小就没了爹娘,没人教导。她哪里知道什么叫体面,什么叫规矩呢? 想来,这也是她的全部心意了,虽然……虽然寒酸了点。”她这话,明着是为我开脱, 实际上是火上浇油。她点出了我“没爹娘教”,是在暗示我没教养。 说这是我的“全部心意”,是在讽刺我穷酸,上不了台面。季云柔也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 一脸的“关切”。“姐姐,你怎么……你怎么送这个呀。我知道你平日里节俭,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呀。你这样,让祖父的脸往哪儿搁呀。”她一边说,一边想来拉我的手, 好像我们姐妹情深一样。我躲开了。我看着她,笑了笑。“我的礼物,自然是送给祖父的。 祖父都还没说话,你们一个个的,急什么?”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大厅里的议论声小了一些。所有人都看向了主位上的祖父。祖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怒。三叔季叔阳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 他不像二叔那么激动,他脸上还带着笑。“幼安,你二叔也是心急。不过他说的话, 糙是糙了点,但理不糙。”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低头看了看我的书。“侄女啊, 我知道你喜欢看书。可是送礼,讲究的是一个心意,更是一个脸面。你送一本……嗯, 一本手抄的书,确实是有些不妥当。”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这若是传出去, 别人会怎么说我们季家?说我们苛待了嫡长孙女?还是说我们季家, 已经落魄到连一件像样的寿礼都拿不出来了?”他的话,比二叔的直接***,更诛心。 他把一件小事,直接上升到了整个家族的荣辱上。这就是谋臣的手段。杀人不见血。 宾客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这季家大**,也太不懂事了。”“是啊,就算再穷, 也不能这么不懂规矩吧。”“看来爹娘不在身边,确实是差了点意思。”我听着这些话, 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他们现在骂得越狠, 等会儿,脸就会被打得越肿。我没有去看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我只是抬起头, 静静地看着祖父。从我进来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本蓝皮书上。他的眼神, 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来的疑惑,再到现在,我从里面看到了一丝……震动。我知道, 他认出来了。或者说,他有了一些猜测。这就够了。我缓缓站起身, 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祖父,深深地鞠了一躬。 “祖父,孙女不孝,献上的寿礼,让您和各位宾客见笑了。”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二叔冷哼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三叔也摇了摇头,一脸的失望。我没有理他们, 继续说道:“孙女的这份礼,确实不值钱。它没有二叔的血珊瑚那般耀眼, 也没有三叔的古画那般风雅。”“它只是一本书。一本手抄的书。”我弯腰, 把那本书从木匣子里拿了出来,双手捧着。“但是,这份礼,孙女准备了整整三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一直稳坐泰山的三叔季叔阳,他的眉毛也挑了一下。 三年?准备这么一个破烂玩意儿,需要三年?谁信啊。季云柔第一个笑出了声, 她赶紧用袖子捂住嘴,但肩膀还在一耸一耸的。“姐姐,你……你别开玩笑了。 你就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也不用编这么离谱的瞎话吧。”我没看她。我的眼睛, 一直看着祖父。“祖父,您还记得吗?”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 投进了喧闹的池塘里。“五十年前,您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跟着老太爷, 第一次去南疆戍边。”祖父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3我的话, 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五十年前的南疆。那对京城的贵人们来说, 是一个遥远又模糊的地方。但对祖父来说,不是。那是他一生事业的起点, 也是他一生遗憾的开端。我看着祖父,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太傅, 而是一个陷入了回忆的老人。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我继续说。 “那时候,南疆战事吃紧。您白天要跟着将士们操练,晚上还要在油灯下读兵法。您说, 南疆的地形,气候,风土人情,都和中原大不相同。中原的兵法,在那里很多都用不上。 ”这些话,是我从书里看到的。是原著里,祖父在临死前,对女主季云柔说的。 当时女主只是当成一个老人的临终呓语,随便听了听,就抛在了脑后。但我记住了。 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您说,当时您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当地的旧书摊上, 淘那些本地人写的札记。您觉得,那些东西,比朝廷发的兵法书,有用得多。 ”祖父的眼睛里,有光在闪动。他手里的茶杯,开始轻微地晃动。杯子里的茶水, 漾出了一圈圈的涟漪。我看到,坐在他旁边的二叔和三叔,脸色都变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他们不懂。他们不懂为什么, 我说的这些陈年旧事,会让他们的父亲,如此失态。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 他们的父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只关心,父亲手里的权势,和季家的财富, 将来会落在谁的手里。我没有停。“孙女记得,您曾经提过一本书。是您当时最大的收获。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那本书,叫《南疆杂记》。”“哐当!”一声脆响。 祖父手里的青瓷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到了他的寿袍上, 但他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七十岁的老人。 他死死地盯着我,或者说,是盯着我手里的那本蓝皮书。他的声音,因为激动, 而变得有些沙哑,甚至有些颤抖。“你……你说什么?什么书?”满堂宾客, 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季太傅, 会因为一本书的名字,失态到这个地步。二叔季伯峰赶紧上前扶住祖父。“爹,您怎么了? 您别激动啊!不就是一本书吗?”三叔季叔阳也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季幼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没有回答他们。 我只是捧着书,迎着祖父的目光,再次开口。“《南疆杂记》。作者, 是南疆本地的一个退伍老兵,叫王大石。他没读过什么书,字也认不全, 所以书里有很多错别字,语句也不通顺。”“但是,这本书里, 详细记载了南疆三十七种毒虫的习性,二十三种瘴气的应对方法, 还有如何在雨林里辨别方向,寻找水源。”“最重要的是,里面还画了十几幅简陋的地图。 标明了几个当地土著部落的位置,和他们与官府打交道的禁忌。”我每说一句, 祖父的脸色就更激动一分。到最后,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您说,这本书, 在当年的南疆,比十万大军都管用。”“只可惜……”我看着祖父,声音低了下去。 “只可惜,在后来的一场战役中,您的营帐意外失火。您为了救一个受伤的亲兵, 自己被烧伤了胳膊,而那本《南疆杂记》,也跟着您所有的行囊一起,化为了灰烬。 ”我说完了。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说的这个故事,吸引住了。他们看着我, 又看看祖父。似乎在判断,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祖父闭上了眼睛。长长地, 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无尽的怅惘和惋惜。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他看着我的目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缓缓地走下台阶, 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布满了老年斑,有些干瘦的手, 向我手里的书,摸了过来。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那不是一本书。 而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4祖父的手指,触碰到了那本书的蓝色封皮。他的指尖, 在微微颤抖。他没有立刻拿过去,只是用指腹,在那粗糙的麻布上,来回摩挲。那个动作, 充满了无限的眷恋和温柔。二叔和三叔都看傻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在他们印象里,父亲永远是威严的,是冷峻的,是不苟言笑的。 他们想不通,一本破书而已,怎么就能让父亲如此动容?“这……这真是那本《南疆杂记》? ”祖父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我点了点头。“是,也不是。”这个回答, 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三叔季叔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叫是,也不是?季幼安, 你休要在祖父面前故弄玄虚!”我没理他。我只是看着祖父,轻声解释。“祖父, 当年的那本孤本,确实已经毁于大火,再也找不回来了。”祖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本书的内容,却可以找回来。”我把书, 轻轻地放到了祖父的手里。“祖父,您还记得吗?您当年得到这本书后,如获至宝, 觉得里面的内容对南疆战事大有裨益。所以,您不顾作者王大石的反对,把书里的内容, 分拆成了很多份,抄录下来,分发给了当时南疆驻军的各个将领和校尉。”祖父拿着书, 低着头,像是在回忆。“您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您还说,那个王大石,脾气很倔,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看。 您当时为了说服他,还跟他喝了三天的酒,最后差点打了一架。”听到这里,祖父的嘴角, 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怀念。大厅里的宾客们,都听得入了神。 这可比那些枯燥的祝寿词,有意思多了。“三年前,孙女无意中听说了这段往事。就想着, 能不能把这本书,重新拼凑起来,给您一个惊喜。”我抬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二叔, 三叔,还有季云柔那一张张写满了震惊和不解的脸。“于是, 我开始查阅当年南疆驻军的将领名册。”“我发现,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将军校尉们, 大多已经故去了。他们的后人,也都散落在了大江南北。”“我花了半年的时间, 才理清了这些人的去向。然后,我开始给他们写信。”“我写了三百多封信。告诉他们, 我是季太傅的孙女,我想找回一本叫《南疆杂记》的书稿残片。”“一开始,没什么人理我。 很多人都以为我是骗子。”“后来,有一个当年在您手下当过亲兵的李爷爷,他回了我的信。 他家里,就保存着当年您让他抄录的一份,关于如何应对瘴气的内容。”“有了第一份, 就有第二份。”“我把李爷爷的回信,附在我的信里,继续寄出去。慢慢地,相信我的人, 多了起来。”“这两年多,我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回信。有的是从边关寄来的, 有的是从江南水乡寄来的,还有的,是从被流放的苦寒之地寄来的。”“他们寄来了那些, 已经泛黄,甚至有些残破的纸张。那些都是当年您分发下去的《南疆杂记》的残篇。 ”我看着祖父,眼睛里,有光。“孙女把这些残篇,一张张地收集起来。 有的字迹已经模糊了,我就对着油灯,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有的地方被虫蛀了, 我就去查阅各种资料,把内容补全。”“最后,我把所有的内容,按照当年的章节顺序, 重新整理,然后,亲手抄录了下来。”我指了指祖父手里的那本书。“所以,祖父。这本书, 是《南疆杂记》,但又不是当年的那一本。”“它是孙女,花了三年时间, 为您重新拼凑起来的。”“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孙女亲手写的。”“这里面的每一页纸, 都带着孙女,对您的祝福。”我说完了。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什么怪物。他们无法想象, 一个十几岁的闺阁少女,是怎么做到这些事情的。查名册,写信,辨认古籍,整理抄录。 这里面的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坚持了三年。季云柔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送的百寿图,绣得再好,花了再多心思。 跟我这份礼物比起来,也瞬间变得……不值一提。二叔和三叔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的血珊瑚,他们的古画。在我的这本手抄书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 他们送的,是钱。是权。是算计。而我送的,是什么?是祖父失落了五十年的青春。 是他戎马生涯里,最珍贵的一段回忆。是无可替代的,真心。5祖父低着头, 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书。他的手指,抚过书页上那些我亲手抄录的字迹。大厅里很安静。 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还有祖父,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我看到, 有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书页上,晕开了一小团墨迹。他哭了。 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老人,哭了。当着满堂宾客的面。 “好……好……好啊……”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里,带着哽咽。他抬起头, 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孙女……”他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头,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他拿着那本书, 转身,走回了主位。他没有坐下。他只是站在那里,举起了手里的书,面向所有的宾客。 “诸位。”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今日,老夫七十贱辰,劳诸位前来, 老夫感激不尽。”“各位送的贺礼,也都价值连城,寓意吉祥,老夫都收下了。”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二叔和三叔。“但是,今日老夫收到的,最贵重的一份礼物,是这个。 ”他晃了晃手里的蓝皮书。“我这个孙女,季幼安,花了三年时间, 为老夫寻回了五十年前的旧梦。这份心意,在我看来,比任何奇珍异宝,都要珍贵百倍, 千倍!”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抽在了季伯峰和季叔阳的脸上。二叔的胖脸,一阵红,一阵白。 三叔那张总是挂着笑的脸,也彻底僵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寿礼,被祖父, 当众定义为“不如一本破书”。这是何等的羞辱。宾客们也都看明白了。 今天的这场季府寿宴,最大的赢家,不是送血珊瑚的二爷,也不是送古画的三爷。而是这个, 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甚至被人瞧不起的,嫡长孙女,季幼安。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轻蔑和同情。而是敬佩,是欣赏,甚至,是一丝畏惧。他们知道,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简单。能用三年的时间,去完成这样一件事情。需要的, 不仅仅是耐心和毅力。更重要的,是智慧,和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她太懂了。 她太懂季太傅的心了。“来人。”祖父开口。管家立刻躬身上前:“老太爷,有何吩咐? ”“把二爷和三爷送的寿礼,抬到库房里去。”祖父的语气,很平淡。但二叔和三叔, 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身体猛地一震。抬到库房。不是摆在多宝阁,也不是挂在书房。 是抬到库房。这意味着,这两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在祖父眼里,跟那些杂物,没什么区别。 这是**裸的打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管家应了一声, 立刻叫了几个下人过来。那株巨大的血珊瑚,那幅名贵的《松鹤延年图》, 就这么被当成普通货物一样,抬了下去。二叔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三叔低着头,拳头在袖子里,捏得咯吱作响。祖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本《南疆杂记》,放在了自己身边的桌子上。那个位置, 比他自己的茶杯,还要靠近他。然后,他对着我,招了招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 温和的笑容。“幼安,到祖父身边来。”我走了过去。他拉住我的手, 让我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那个位置,原本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的。“今天,你就坐在这里, 陪着祖父。”我点了点头。“是,祖父。”我坐下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 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羡慕,嫉妒,怨恨。尤其是来自季云柔的。她的脸, 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扭曲。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在季家的地位, 彻底不一样了。而我,那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女配的命运,也被我,亲手改写了。 6寿宴还在继续。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之前那些围着二叔三叔,阿谀奉承的宾客们, 现在都换了目标。他们端着酒杯,一个个地走过来, 对我这个刚刚还被他们鄙夷的“小可怜”,露出了最和煦的笑容。 “季大**真是孝感动天啊!”“是啊,这份心思,我等都自愧不如。 ”“太傅大人有您这样的孙女,真是好福气啊!”这些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知道, 他们夸的不是我。是坐在我身边,祖父的权势。我只是礼貌地微笑着,偶尔点头示意。 祖父的心情显然很好。他破天荒地多喝了几杯酒,脸上泛起了红光。他不停地给我夹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