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里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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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丝笼里的影子深秋的雨,把“云顶公馆”浇得像座孤岛。 苏晚跪在衣帽间的地毯上,指尖捏着米白色针织裙的衣角, 把最后一道褶皱捋平——这是林薇薇最喜欢的裙子,顾晏辞上周让助理从巴黎空运了三件, 说“换着穿,别让衣服有折痕”。楼梯传来脚步声,苏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三年来, 她早把顾晏辞的习惯刻进骨子里:每周三他会回这里,带着一身酒气,眼神却亮得像淬了冰, 要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看有没有偏离“薇薇的标准”。“过来。 ”顾晏辞的声音落在客厅,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苏晚走过去时, 他正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停在她的眉骨处——那里有一道浅疤, 是去年替他挡酒时被碎玻璃划的,而林薇薇的眉骨,光滑得没有一丝痕迹。“眉妆卸了。 ”顾晏辞把雪茄按在烟灰缸里,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薇薇从不画这么锐的眉。 ”茶几上早摆好了卸妆棉和卸妆水,是张妈按顾晏辞的吩咐准备的。苏晚拿起卸妆棉, 冰凉的液体沾在皮肤上,顺着脸颊往下滑,和眼角的湿意混在一起。 她想开口说“今天母亲复查,需要缴治疗费”,话到嘴边, 却被顾晏辞的眼神堵了回去——他不喜欢她在“模仿薇薇”的时候说别的事。 “钱会让助理打给医院。”顾晏辞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指尖划过沙发扶手上的丝绒, “但你要记住,你能站在这里,能让***活下去,全是因为你像她。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她清醒。三年前,母亲查出尿毒症,需要巨额手术费, 是顾晏辞找上门,扔给她一份协议:做林薇薇的替身,直到他“腻了”,他负责所有医药费。 她签了字,从此成了这座金丝笼里的影子,没有名字,只有“像不像薇薇”的评判。深夜, 顾晏辞睡熟后,苏晚悄悄溜进书房。书架最深处的缝隙里, 藏着她唯一的秘密——一本带锁的日记。她翻开最新一页,借着窗外的月光写字, 笔尖在纸上沙沙响:“10月12日,雨。他今天没让我穿高跟鞋,说我走路姿势太僵, 不像薇薇。母亲的肌酐降了点,医生说再凑够下次手术费,就能排仓了。还有三个月, 等母亲手术成功,我就走。”笔尖顿了顿,她添上一行小字:“他醉酒时,喊了‘苏晚’, 不是‘薇薇’。”这句话后面,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又很快用横线划掉, 像在否定自己不该有的期待。她不知道,此刻楼下监控室里, 保安正把她在书房的身影截图发给顾晏辞的特助。而顾晏辞坐在卧室的黑暗里,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苏晚的侧脸——她低头写字时,睫毛会轻轻颤,不像薇薇那样安静, 却让他心口莫名发紧。“错觉。”顾晏辞关掉手机,强迫自己闭眼,“只是她待久了, 有点碍眼。”可那点“碍眼”,却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第二天早上, 他让助理把苏晚母亲的手术费提前缴了,还特意叮嘱“别说是我安排的”;中午吃饭时, 看到苏晚夹青菜的手在抖(昨天跪太久,腿麻了),他没说话, 只是让张妈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挪。这些细微的变化,苏晚都看在眼里。她不敢多想, 却忍不住偷偷期待——或许,这座笼里,能照进一点光?直到一周后,顾晏辞带她去了马场。 那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带她离开公馆。“会骑吗?”顾晏辞递给她一顶白色马术帽, 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苏晚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她摇摇头,从小到大, 她只在电视里见过马场。顾晏辞没说话,翻身上马后,弯腰把她拉到身前,手臂环住她的腰, 掌心覆在她的手上,握着缰绳:“跟着我的节奏,别怕。”马慢慢跑起来, 风裹着青草的气息吹过来,苏晚靠在顾晏辞的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她的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腔,偷偷抬头看他的下巴,线条锋利,却在阳光里泛着软光。 “以前薇薇总说,骑马要抬头,不然会摔。”顾晏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 苏晚的心跳瞬间停了半拍——原来,他所有的温柔,都是给另一个人的。 她猛地推开顾晏辞的手,从马背上跳下来,踉跄着差点摔倒。顾晏辞的脸色沉下来, 翻身下马抓住她的手腕:“苏晚,你闹够了没有?”“我没闹。”苏晚抬起头,眼里***泪, 却不肯掉下来,“顾总,我不是林薇薇,我学不会骑马,也不想学。”这是三年来, 她第一次敢在他面前,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顾晏辞愣住了,看着她眼里的倔强, 心口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他想解释,想说刚才带她骑马,不是因为薇薇, 是看到她昨天在窗边看马术杂志时,眼里的向往。可话到嘴边, 却变成了更冷的话:“别忘了协议,苏晚。***还在等手术费。”这句话像把刀, 刺穿了苏晚所有的勇气。她看着顾晏辞,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顾晏辞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攥紧了缰绳,指节发白——他明明想说软话, 怎么又变成了伤害?第二章错觉里的心动苏晚在医院陪了母亲三天,没回公馆。 顾晏辞打了两次电话,她都没接,直到张妈发来消息,说“先生把您的衣服洗好了, 叠在衣柜里”,她才犹豫着回去。推开公馆的门,客厅没开灯,只有书房亮着光。 苏晚走过去,看到顾晏辞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她母亲的病历本, 指尖在“手术风险”那页划来划去。“回来了。”顾晏辞抬头,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医生说阿姨的情况稳定,下月初就能排手术。”苏晚愣住了,她没告诉过他手术时间。 顾晏辞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把一杯热牛***到她面前:“特助问了医生。”牛奶是温的, 刚好适口。苏晚捧着杯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的, 院子里种了几株向日葵——她上周随口跟张妈说过,母亲喜欢向日葵, 没想到顾晏辞记在了心里。“谢谢顾总。”苏晚的声音很轻。顾晏辞没说话, 低头继续看文件,却没再提“像不像薇薇”的事。那天晚上,苏晚做饭时, 顾晏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切菜的样子,突然说:“以后别跪了,地板凉。 ”苏晚的刀顿了一下,抬头看他,顾晏辞却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她看着那个背影,心里的期待又悄悄冒了出来——或许,他不是真的只把她当替身? 接下来的日子,顾晏辞变得越来越“反常”。他不再强迫她穿薇薇的衣服, 允许她穿自己喜欢的素色连衣裙;他会在她看书时,悄悄把暖气调高两度;甚至有一次, 她感冒咳嗽,他半夜起来给她找药,手指碰到她的额头时,还红了耳根。苏晚的心, 在这些细微的温柔里,慢慢沦陷。 她开始偷偷在日记里写更多关于顾晏辞的事:“他今天给我买了草莓, 说很甜”“他看文件时会皱眉头,像个小孩子”“他好像,有点喜欢我了? ”她甚至开始幻想,等母亲手术成功,她要不要跟顾晏辞提续约——不是做替身, 是做他的苏晚。这个幻想,在顾晏辞生日那天,差点成真。那天顾晏辞没去应酬, 带她去了山顶的餐厅。窗外是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顾晏辞递给她一个盒子, 打开是一条项链,吊坠是颗小小的星星。“喜欢吗?”顾晏辞的眼神里带着期待。 苏晚点点头,心里的小鹿乱撞。她刚想道谢,就听到顾晏辞说:“薇薇以前也喜欢星星, 她说星星能照亮回家的路。”苏晚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项链突然变得很重。原来, 还是薇薇。她把项链推回去,声音轻得像风:“顾总,我不喜欢星星。 ”顾晏辞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晚,你又闹什么?”“我没闹。”苏晚站起来,“顾总,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林薇薇,我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有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代替她,那我做不到。”她转身要走,顾晏辞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她疼:“你想走?***的手术费还没还清,你走了她怎么办? ”“我会赚钱还你。”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顾总,我不想再做影子了,我想做我自己。 ”顾晏辞看着她的眼泪,心口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想说“我不是只把你当替身”, 想说“那条项链是给你的,不是给薇薇的”,可骄傲和偏执让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用力把她拉进怀里,声音沙哑:“不准走。苏晚,你不准走。 ”苏晚在他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在他的怀里睡着。顾晏辞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一夜没睡。他看着她的睡颜,心里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怕她真的走, 怕这座公馆里,再也没有她的影子。第二天早上,苏晚醒来时,身边没人。客厅的餐桌上, 摆着她喜欢的豆浆和油条,还有一张纸条:“我去公司了,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纸条的字迹很工整,不像顾晏辞平时龙飞凤舞的字,倒像是练了很久。苏晚拿起纸条, 嘴角忍不住上扬——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可她没想到,这份刚刚萌芽的希望, 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回归”,彻底碾碎。 第三章白月光归来苏晚是在医院接到顾晏辞电话的,他的声音很慌:“苏晚, 你来铂悦酒店,薇薇回来了。”“薇薇”两个字,像道雷,劈得苏晚浑身发冷。 她赶到酒店时,宴会厅里灯火辉煌,顾晏辞正抱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那个女人的脸, 和她有七分像,却比她更温柔,更像“白月光”。是林薇薇。她真的回来了。“晏辞, 我好想你。”林薇薇靠在顾晏辞怀里,眼泪掉下来,“当年我被绑架,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怕你已经忘了我,不敢来找你……”顾晏辞抱着她,身体在发抖:“我怎么会忘?薇薇, 我找了你三年,我以为你不在了……”苏晚站在门口,像个局外人。她看着相拥的两人, 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那些她以为的“温柔”“在意”, 原来都是她的错觉——顾晏辞只是因为快要找到真正的白月光,才对她有了片刻的容忍。 “苏**,你怎么在这里?”林薇薇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她从顾晏辞怀里抬起头,看向苏晚,眼神像在看一个入侵者。顾晏辞这才想起苏晚, 他松开林薇薇,看向苏晚,眼神复杂:“苏晚,你先回去。”“好。”苏晚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没有看顾晏辞,也没有看林薇薇,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浇在苏晚身上,冷得她打颤。她拿出手机, 给温景然发了条消息——温景然是她母亲的主治医生,也是她在孤儿院时认识的哥哥, 一直很照顾她。“景然哥,我妈下周的手术,麻烦你多费心。”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关机,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走到母亲住院的医院楼下, 才停下脚步。她看着病房的窗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母亲手术成功,她就离开这座城市, 再也不回来。可她没想到,林薇薇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三天后,苏晚去公馆拿母亲的病历本, 刚走进客厅,就看到林薇薇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日记——锁被撬开了。“苏**, 你这日记写得真有意思。”林薇薇笑着说,语气里满是嘲讽,“‘他好像有点喜欢我了’, 你真以为晏辞会喜欢你?不过是个替身,还敢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苏晚冲过去, 想抢回日记:“你怎么能偷看我的东西?”“你的东西?”林薇薇站起来,把日记扔在地上, “在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晏辞的,包括你。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模仿我的赝品。 相关Tags:背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