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妤顾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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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妤抬眸,语气平静:“不悔。” 雪花静静落着,她无声说着。 能让顾家沉冤得雪,顾辞时青云直上,她不悔; 能还清生育之恩,从此只是苏怀妤,她不悔。 “可我悔。” 顾辞时冷着一张脸,声音比十二月的寒霜还要冻人。 他说:“悔与你相识,悔我往日真心成今生败笔。” 冷寂的话刺痛了苏怀妤。 悔了好啊,放下了好啊。 这不正是她殷切希望着的吗? 宴席开席了,顾辞时与苏雪芙同坐一席。 幼妹苏雪芙已经褪去青涩稚气,出落大方邀大家品鉴:“这梅花鹿是前日顾相带我去猎得,今日恰逢梅花宴,特邀各位一同品鉴。” 小春在为苏怀妤布菜,拧眉看向鎏金碟里堆着鲜嫩的鹿肉。 “太妃您鹿肉过敏,切勿食用。” 这事,苏怀妤爹娘也是知道的。 十二岁那年,秋日围猎,苏怀妤吃了顾辞时猎的鹿肉全身起红疹,差点身死。 他被吓红了眼眶,他和苏怀妤保证:“阿妤,我此生再不会猎鹿,我向你保证。” 思绪间,苏雪芙已来至她身前。 见苏怀妤迟迟未动筷,她委屈盈盈:“姐姐,这是顾辞时特意为我去猎的,你怎么不吃?” 瞬时,满堂目光如***过来。 就好像,苏怀妤是故意为难幼妹的恶毒姐姐。 苏怀妤嗯了一声:“不合口味,我从不吃鹿肉,妹妹是一天知道吗?” 从前阿娘一句“雪芙尚且年幼”,苏怀妤便对她百般忍让。 而今,她都到了嫁人的年岁,而苏怀妤也快死了,她没有再忍让她的道理。 她淡淡扔下一句:“大家慢吃”便起身直接离席。 刚出院子,苏母在身后笑着喊住她等等。 娘一字尚未唤出口,苏怀妤就被阿娘一巴掌扇痛了脸。 “苏怀妤,你刚刚是成心给你幼妹难堪吗?” “在皇宫耍太妃威风,回家还要耍吗?我怎么会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被扇痛得右脸灼烧疼痛。 苏怀妤侧着脸,看着她不达眼底的笑意 就听她又冷着声音说:“殉葬前,陛下按例会给你一个恩典,届时你便替你幼妹,求封县主,就当你今天辱她的补偿。” “日后她嫁入相府,也不会被人轻视。” 若是往常,苏怀妤定会红着眼眶满心委屈,问她一句:“一母同胞,娘为何要如此偏心?” 可如今她将身死,内心只剩平静。 苏怀妤淡淡回道:“多谢娘提醒,届时,我一定会向陛下去求个恩典。” 话落,苏母眼底寒冰融化。 苏怀妤接着脱口道:“求只求他待我死后,自苏家族谱除名,从此我不再是苏家女。” 言毕,苏怀妤转身就走。 苏母在身后指着她怒骂,骂她自私自利骂她忘恩负义,她说早该在她出生那时就该将她掐死。 她确实应该把她掐死。 那年她去上香,被马匪掳了去,失了清白。 发现有苏怀妤时,已有六月身孕。 爹爹不忍娘受堕胎之苦,更不忍她遭人非议,于是认下了苏怀妤。 在苏府十六年,替幼妹嫁入皇宫,为兄长挣得功名,她给予的生养之恩苏怀妤早已还清了。 寒意凛然,出院门时,有踏雪声响。 苏怀妤抬眸,才发现顾辞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院门外。 他瞥到苏怀妤脸上的巴掌痕迹,眉头极轻微地皱了下。 苏怀妤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只是刚走出没几步远,顾辞时的侍卫追了过来。 “太妃,皇宫那边已经抬轿来接,请太妃稍等片刻。” 雪大路不好行,还得等上许久。 大雪纷纷扬扬下着,小春盯着苏怀妤脸上新添的巴掌痕,闪过心疼。 她转而指着远处灯火通明处,说:“太妃,车轿来接还有些时辰呢,不如我们去逛逛庙会?” 也好,总归不在苏府待着,去哪里都好。 小春拉着苏怀妤挤入人群。 华灯初上,孩童手里提着花灯戴着面具,摊贩叫卖,好不热闹。 而前方河道旁,许多女子在放飞孔明灯。 她们的愿望,无非是愿家人身体康健,愿与心爱之人相守白头。 恰逢卖孔明灯的摊贩从苏怀妤身旁经过:“姑娘,把愿望写于孔明灯上,灵的很呢!我这盏,可是龙骨丝所制,定能飞得又高又远。” 下雪天里,小贩还着夏衫,冷得嘴唇发青。 苏怀妤让小春给了他几锭银子,买下了他所有的孔明灯。 恰在此时,远处登对人影却蓦地闯入苏怀妤视线。 是顾辞时和苏雪芙。 她笑着望向他,而他松开手心。 一只绘着并蒂莲的孔明灯便扶摇直上,渐渐融进墨色的夜空。 苏怀妤看见上面写着—— 【愿顾苏结两姓之好,愿共白首。】 苏怀妤松开手指,任由手里的孔明灯徐徐升空。 身旁的小春急了:“太妃,你还没写愿望,怎么就放飞了?” 她唇边蔓延苦涩。 因为死人,是不配有愿望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