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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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选之日,我被心上人与嫡姐联手设计,滚烫的茶水泼向贵女,眼看死路一条。 御座上的帝王却因我酷似他已逝的白月光,金口玉言:“留下吧。封,桃贵人。 ”我以为逃出生天,却被弃于冷宫。当夜,皇帝最信任的掌印太监扔来伤药:“陛下说, 这张脸不能留疤。”“至于你的命,自己挣。”1徐府后院的桃花又开了,灼灼其华。 朱成槿就站在这片桃花雨下,握着我的手,眼神亮得惊人。“月桃,等我。 ”他为我设计好一个在殿选时“失仪”落选的万全之策。“待我明年春闱高中,便八抬大轿, 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蜜,甜得我心头发颤。 我信了他的甜言蜜语,将亲手绣的桃花香囊塞进他掌心。“成槿,我等你。”我安慰自己, 他出身寒门,渴望出人头地,是为了我们更好的将来。但我察觉到, 他眼中那份对功名的急切,让我有了一丝不易察ROT的不安。我没有看到,他转身离去时, 那双曾为我描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与决绝。当晚, 我满心欢喜地为明日的“落选”做着准备。而朱成槿,却叩响了嫡姐徐月蓉的院门。 屋内的徐月蓉正对镜试戴一支赤金凤钗,见他进来,头也未抬。“想好了? ”朱成槿躬身行礼,声音里再无白日里的温情。“想好了。”“明日, 我会让徐月桃在殿选上‘失仪’,但不是弄脏衣服。”他抬起头, 目光落在徐月蓉那支华贵的凤钗上,一字一句道。“我会让她,冲撞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永无翻身之日。”“而我,只求大**助我前程似锦。”徐月蓉终于放下凤钗,满意地笑了, 纤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我当上太子妃,你的状元之位, 稳了。”那一夜,我还在梦里期盼着我们的未来,却不知他早已为了前程,将我推向了深渊。 2殿选之日,金銮殿上熏香缭绕,压得人喘不过气。轮到我时,我深吸一口气, 按照约定捧茶上前。脚下忽然一绊,身后又被人猛地一推,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茶盘脱手,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尽数泼在前方一位贵女的后背上。那贵女痛呼转身, 满脸怒火,殿上瞬间大乱。我下意识地朝徐月蓉的方向看去, 只看到她唇边一闪而过的、得意的冷笑。完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大胆! 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拖下去!”就在两名太监架住我,以为死路一条时, 御座之上传来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住手。”整个大殿瞬间死寂。我颤抖着抬头, 望见龙椅上的皇帝李砚。他的眼神很奇怪,不是帝王的威严, 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痛楚的恍惚。我被那眼神看得浑身发冷,依宫规跪下请罪。 或许是太过紧张,我脱口而出的,竟是母亲教我的吴侬软语。“民女……知罪。”话音刚落, 我清楚地看到,龙椅上的皇帝,身子猛地一震。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良久, 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抬起头来。”我依言抬头,泪水划过脸颊,倔强地与他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民女……徐月桃。”又是许久的沉默,最后,他一字一句,金口玉言。 “留下吧。封,桃贵人。”我的地狱,在他一句话间,成了另一个人的天堂。我茫然跪着, 直到被宫女扶起,才明白朱成槿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是***。而我, 掉进了一个更大的、名为“皇宫”的陷阱里。3我被封为桃贵人, 却被直接安置在了最偏僻的翠寒宫。这里杂草丛生,形同冷宫。很快, 我从宫人鄙夷的议论中得知,我的恩宠,只因我这张脸酷似已故的纯嘉皇后。 这份所谓的荣幸,从一开始就是穿肠毒药。我只是个赝品。入宫第二天, 后宫掌权者魏贵妃召见,我匆匆赶去,仍是晚了。魏贵妃端坐主位,冷冷地看着我跪下请罪。 “入宫第二天就不懂宫规,冲撞本宫,这要是不罚,往后这后宫岂不乱了套? ”她眼神一厉:“来人!”“桃贵人藐视宫规,着,杖责二十,以儆效尤!”我浑身一颤, 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两名太监上前将我按在长凳上。其中一个,我认得,是徐月蓉宫里的人, 他对我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冰冷的板子落下,剧痛让我几乎晕厥。我咬紧牙关, 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二十杖打完,我已皮开肉绽,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扔回翠寒宫,无人问津。 就在我意识模糊,以为自己要死掉时,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玄色蟒袍的身影逆光而立, 是皇帝最信任的掌印太监,荆红追。他缓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感。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瓶,扔在我身边。“陛下说,这张脸不能留疤。 ”他的声音比这深宫的寒夜还要冷。“至于你的命,自己挣。”说完,他转身就走, 没有半分停留。我趴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那只白玉瓶,忽然笑了。我终于明白,我这条命, 甚至不如这张脸值钱。这不是救赎,而是命令。是我作为一件“替身”,必须履行的职责。 4身上的伤刚结痂,我整日蜷缩在床上,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殿门被推开,荆红追又来了。 他带来的不是汤药,而是几卷发黄的诗稿和一盒香料。“纯嘉皇后的旧物。 ”他将东西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陛下说,光有一张脸是不够的。”我撑起身体, 警惕地看着他。他冷漠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从今天起,你要学的, 是如何成为她。”这就是他为我指明的活路。但对我而言,这更像是一条死路。“我不是她。 ”我低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荆红追冷笑一声。“你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希望你是谁。”他拿起一卷诗稿,摊在我面前。“这是皇后的笔迹, 你看清楚,她每一笔的顿挫,每一划的锋芒。”他攥住我的手,将毛笔硬塞进我指间。“写。 ”他的手像铁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引着我的手在纸上模仿。我挣扎着,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放开我!”“活下去,或者现在就死,你选。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冰的刀子,扎进我的心脏。我停止了挣扎, 任由他控制着我的手,在纸上一遍遍地描摹那个陌生女人的字迹。眼泪落在宣纸上, 洇开一团模糊的墨迹。荆红追没有理会。他拿起那盒香料,打开, 一股清冷又熟悉的梅香飘散开来。“这是皇后生前最爱的熏香,你要让这味道, 刻进你的骨子里。”接下来的日子,翠寒宫成了我的囚笼,荆红追成了我的狱卒。 我被迫揣摩她的诗词,模仿她抚琴的姿态,甚至连走路的步态,微笑的弧度, 都要与她分毫不差。抗拒是无用的,换来的只会是更严苛的折磨。我渐渐明白,想要活下去, 我就必须忘记自己是徐月桃。我必须成为一个完美的影子。5我的“扮演”很成功。 李砚来翠寒宫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他从不久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抚琴, 或是闻着我身上的梅香,陷入长久的失神。他偶尔会赏赐些东西, 这让我有了一种掌握了些许力量的错觉。我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开始报复了。 那个杖打我的太监,是徐月蓉的人,名叫小禄子。我记得他当时那张阴狠的脸。 我学着话本里的故事,偷偷藏起一支陛下赏赐的赤金步摇。然后召来宫中管事, 声称小禄子当值时,我的首饰不见了。我以为这计谋天衣无缝。 我甚至想象着小禄子跪地求饶的狼狈模样。可我忘了,这里是皇宫,不是话本。 小禄子被带来时,脸上没有半分慌张。他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奴才冤枉。 ”我冷笑:“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我示意自己的宫女,去他房里“搜查”。 可宫女带回来的,却不是我的步摇,而是一封信。管事太监将信呈给闻讯而来的魏贵妃。 魏贵妃扫了一眼,轻蔑地看向我:“桃贵人好手段啊。”我心中一沉,有了不祥的预感。 小禄子突然大声道:“贵妃娘娘明鉴!”“是桃贵人,是她让宫女给我送信, 说只要奴才愿意指认徐才人苛待于她,便将这支步摇赠予奴才!”“奴才不从, 她便怀恨在心,设局诬告!”另一个小太监被带了上来,跪下道:“奴才可以作证, 亲眼看到桃贵人的宫女将信塞给小禄子。”人证物证“确凿”。我的计谋, 在这些宫中老手看来,漏洞百出,幼稚可笑。我百口莫辩,浑身冰冷。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李砚耳中。他来到翠寒宫,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厌恶与冰冷。 “朕以为你安分了些,没想到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搬弄是非,构陷宫人, 这就是你的本事?”他看着我的脸,眼神里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了。“禁足一月, 给朕好好反省!”他拂袖而去,留下我瘫软在地。这是我第一次在宫斗中失败,我明白了, 天真和愚蠢,在这里是同一种东西,都会要了我的命。6禁足的日子里, 翠寒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清。我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荆红追又出现了。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他没有一句安慰,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打你的那个太监,昨夜失足落井,死了。”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以为自己听错了。“尸体已经捞上来了,内务府按意外结的案。”他补充道。 我的心跳得飞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怜悯, 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 面对了宫廷权力的终极形态——清除。“为……为什么?”我声音干涩地问。 荆红追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因为你太蠢了。”他冷酷地剖析我失败的原因。 “你以为栽赃嫁祸就是争斗?你以为找几个证人就能定人的罪?”“你的计谋, 是在规则之内玩弄手段。可你的敌人,他们本身就是规则。”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 将我最后的幻想层层剥开,露出血淋淋的现实。“记住,在这宫里, 真正的敌人不会等你设计,他们只会让你消失。”“就像那只落井的蝼蚁一样,无声无息。 ”我呆呆地坐着,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这场关于生死的残酷教育,让我在恐惧中被迫成长。我忽然明白了。那口井, 淹死的不仅是那个太监。还有最后一个天真的、愚蠢的徐月桃。7那口井, 成了我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我以为我会被这恐惧吞噬,但等来的,却是皇后的懿旨。 我的禁足被解了。凤仪宫富丽堂皇,与我的翠寒宫恍若两个世界。皇后宇文氏端坐在凤位上, 面容宽和,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起来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赐了座, 身边的宫女立刻奉上热茶。“本宫听说了你的事,受委屈了。”我低着头, 不敢看她:“是嫔妾愚钝。”皇后笑了笑,那笑声温和,却让我觉得后背发凉。 “你不是愚钝,只是太单纯了些。”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提点。“这宫里, 有些人仗着陛下的宠爱和家世,行事未免骄横了些。”我立刻明白,她说的是魏贵妃。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理应规束,但若管得太严,又怕伤了姐妹情分,倒叫本宫为难。 ”她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魏贵妃行事跋扈,陛下心中早有不快。 你既得陛下青眼,也该为陛下分忧才是。”我心中一凛。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不是庇护, 而是交易。她要我做她的刀,去对付魏贵妃。我被当成了一枚棋子。我看着她慈爱的面容, 想起了荆红追的话。“你的敌人不会等你设计,他们只会让你消失。”皇后是敌人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拒绝她,我立刻就会消失。我站起身,恭敬地跪下。“嫔妾愚钝, 但愿为娘娘分忧,为陛下尽忠。”“全凭娘娘指点。”皇后满意地笑了,亲自将我扶起。 “好孩子,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走出凤仪宫,阳光刺眼。我别无选择, 只能走进她为我设好的棋局。8***的赏花宴,是皇后为我设的第一个战场。 各宫妃嫔争奇斗艳,衣香鬓影。我跟在皇后身后,沉默地扮演着一个温顺的影子。 魏贵妃果然没有放过我。“哟,这不是桃贵人么?躲在皇后娘娘身后,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她摇着团扇,满眼讥讽。“也是,冷宫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是该多学学规矩。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这一次,我没有退缩。我端起酒杯,走到皇后面前,盈盈一拜。 “嫔妾敬娘娘一杯,谢娘娘庇护之恩。”就在我起身时,手肘“不经意”地撞到了桌角。 袖中一物滑落,正好掉在巡视而来的皇帝脚边。那是一本小小的账册。李砚的脚步停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瞬间安静得可怕。我慌忙跪下,脸色煞白:“嫔妾该死! 惊扰圣驾!”李砚弯腰,捡起了那本账册。他随意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沉。 我颤声道:“这是……这是嫔妾为皇后娘娘分忧,整理内务时发现的一些……错漏账目, 本想私下呈给娘娘……”我将矛头直指魏贵妃, 却把自己放在了“为皇后分忧”的忠心位置上。魏贵妃的脸瞬间血色尽失。那账册上, 清晰记录着她这些年克扣各宫用度,尤其是几个“冷宫”份例的证据。“陛下!臣妾冤枉! 是她……是她陷害臣妾!”魏贵妃也跪了下来。李砚将账册扔在她面前,声音冰冷。“陷害? 这些账目,是你宫里的管事亲笔记载,难道也是她逼的?”“你执掌宫权,却中饱私囊, 苛待宫人,成何体统!”魏贵妃百口莫辩,瘫软在地。李砚当众申斥了她, 收回了她的掌事之权。然后,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桃贵人,忠心可嘉,处事有功。 ”“晋,桃嫔。”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次,在阳光下赢得了胜利。9晋封为桃嫔后, 我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透明人。我有了自己的宫殿,有了可以使唤的奴才。 最重要的是,我终于有能力将手伸出宫外。这些日子,我将李砚和皇后赏赐的金银积攒下来, 换成银票。我找到荆红追。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什么也没问。 我将银票和一封家信交给他。“我想托你,把这些送回我苏州老家,交给我母亲。”信里, 我只字未提宫中的苦楚,只说自己一切安好,让母亲勿念,用这些钱改善生活,保重身体。 我幻想着,有朝一日,我能将母亲接到京城。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母亲是我唯一的念想, 是我活下去最后的温暖。我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母亲的回信。可我等来的, 不是母亲熟悉的字迹,而是一个噩耗。荆红追带来的,是一封盖着徐府印鉴的信。 是我的父亲,徐侍郎亲笔所书。信中说,母亲旧疾复发,药石无医,已于日前病故。 信的末尾,是他情真意切的“慰问”。“……天命如此,还望吾儿在宫中节哀顺变, 保重凤体,勿使为父忧心。”整个事件天衣无缝。旧疾复发,病故,多么合情合理。 我捏着那封信,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我的世界,塌了。悲痛淹没了我, 但在这悲痛之中,一个冰冷的怀疑冒了出来。太巧了。在我刚刚有能力接济她的时候, 她就“病故”了。我父亲,我的嫡姐,他们是不是觉得,母亲是我唯一的软肋? 他们是不是觉得,只要母亲死了,我就能彻底斩断尘缘,心无旁骛地为他们在宫里铺路? 我找不出一丝破绽。可我就是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的眼泪流干了, 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灰。那死灰之下,是正在熊熊燃烧的滔天恨意。 10我为母亲设了灵堂,在翠寒宫的一间偏殿里。我穿着素服,日夜跪在灵前,不哭不闹, 平静得像一尊木偶。但这平静,是给活人看的。是给我的父亲,我的嫡姐, 给这宫里所有想看我笑话的人看的。夜深人静时,我找到了荆红追。我跪在他面前, 卸下所有伪装。“我把我的一切都押给你。”“求你,帮我查清我母亲的死因。 ”我没有金银可以收买他。我唯一的***,就是我这条命,这张脸,和它背后代表的圣意。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中没有波澜,也没有拒绝。他只说了一个字:“等。”等待的日子, 相关Tags:生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