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三年,我翻盘了
1守寡局晨光未破,灵堂内烛火摇曳。沈知意跪在***上,素衣如雪,发间无饰, 唯耳垂一粒白玉珠,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身侧,五岁的萧砚跪得笔直,小手冻得通红, 指尖微微颤抖,却一声不吭。母子二人居于主位,身后是萧沉舟的灵位,黑底金字, 肃穆森然。七位族老环立四周,目光如刀。“嫡脉无子,承嗣不可虚悬。”沈仲衡立于前方, 声音刻薄,“镇北王战死三年,王妃守寡至今,纵有节义,难掩血脉断绝之实。 我沈氏旁支已有三人愿入嗣,择其一继统中堂,合情合理。”沈知意垂眸, 指尖轻抚萧砚背脊,将他往怀里带了半寸。寒气渗骨,孩子牙关微颤,却仰头看她, 眼神清明,像极了他父亲。她缓缓抬首,声音不高,却压过所有低语:“账册。 ”侍女捧匣而入,跪呈于前。沈知意打开,取出一叠密账,纸页泛黄,字迹密布。 她翻开第一页,朗声念道:“镇北军三年抚恤银,应发三十七万两,实发二十一万五千两。 差额去向——户房管事沈福,经手十七笔,私吞八万三千两,与宗族田庄勾连,购地置产。 ”满堂骤静。她继续念:“兵械司沈禄,克扣边军冬衣棉布,转售江南商贾, 获利四万六千两;仓曹沈安,虚报粮耗,三年累计侵吞军粮九千石,皆入沈氏北庄。 ”每念一人,便有一名管事面如死灰。她合上账册,抬眼直视沈仲衡:“我守寡三年, 未换华服,未卸孝衣,但账目未乱,军心未散。你们说无子可继?可曾问过, 是谁在替镇北王守这江山内宅?”沈仲衡脸色铁青:“你……你血口喷人!”“血口? ”沈知意冷笑,“账册底档存于户部备案,边军名册可查,抚恤名单可对。 你要不要现在就写折子,递去兵部?”无人再言。日出前一刻,宗老退散。灵堂重归寂静。 萧砚靠在她肩头,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沈知意将他轻轻抱起,步出灵堂时,天光初裂, 冷风扑面。她低头看他苍白的小脸,眸光沉静如深潭。这一局,她赢了。但胜负从不是终点, 只是喘息。午时,垂花门响。宫轿停驻,朱红帘掀开,一名女子缓步而下。沈念柔。 沈氏庶女,自幼送道观清修,鲜少露面。今日却奉宫***旨,以“慰藉姐姐”之名, 入镇北王府。她穿浅色襦裙,眉眼低垂,容貌温婉,唇角天然含笑。身形纤弱,似风可折。 沈知意站在阶上,不动。那一瞬,她心口一窒。——这眉眼,竟与她十七岁新婚时, 分毫不差。像一场错位的镜像,照出早已埋葬的年少时光。沈念柔抬头,目光相触, 立刻垂下,声音轻软:“姐姐。”沈知意缓步下阶,亲自奉茶。指尖轻触对方手背, 脉搏微颤,非悲非怯,而是藏不住的惧意。她不动声色,将茶递上:“妹妹在道观清修多年, 骤然归来,可还识得这府中一砖一瓦?”沈念柔低头:“府邸森严,婢子……惶恐。 ”“婢子?”沈知意轻笑,“你是我沈家女,何出此言。”她退后半步,礼数周全, 却已将人看得透彻。宫***旨,未通宗族,直入王府。此人非寻常归来,而是奉命而来。 她眸光微敛,心中警铃高悬。黄昏,急报至。边关八百里加急:镇北王萧沉舟未死, 重伤生还,已抵京郊,今夜归府。沈知意立于廊下,风卷起她素衣一角。 “王爷……记忆尽失。”传令兵低头,“太医诊过,脑受重创,只依稀记得三年前婚约模样, 其余皆忘。”她指尖骤冷,却未动分毫。回房,推开尘封的紫檀柜,取出一柄旧剑。 剑鞘乌沉,刻字一行:“知意如光,照我征途。”她指尖抚过那字,闭目片刻。三年前, 萧沉舟出征前夜,亲手刻下。那时他握她手,说:“等我回来,为咱们的孩子取名。 ”她睁开眼,已无波澜。佩剑于身侧,走向正厅。灯火通明,仆从慌乱。 沈念柔已被安置于正院暖阁——那是她与萧沉舟的婚房,位置僭越,却无人敢言。子时, 大门轰然开启。萧沉舟踏雪而入。玄甲覆身,风霜满肩。他身形高阔, 左颊一道旧疤贯穿眉尾,在烛火下狰狞如裂。鬓角微霜,眼神空茫,像一头困于迷雾的兽。 他缓缓扫视厅中众人,脚步迟疑。沈知意立于主位,不动。他目光掠过她,停在沈念柔身上。 那一瞬,他眼神微动,喉结滚动,低语:“你……终于等到了我。”沈念柔低头, 指尖掐入掌心,肩膀轻颤。沈知意握紧剑柄。剑未出鞘,她已知锋利。她冷笑,转身, 未发一言。风雪扑入门内,吹熄两盏灯。夜深,她独坐房中。窗外雪落无声。萧砚睡在内室, 呼吸平稳。她起身,轻手为他掖好被角,指尖触到他颈后一小块胎记——形如墨砚, 故名“砚”。她凝视良久,才退回外间。旧剑横于案上。她抽出半寸,寒光凛冽。记忆如刀, 割开三年前那一夜。他说:“若我未归,你不必等。”她说:“你若不回,我便替你守着。 ”如今他回来了。可认的,却不是她。她闭眼,再睁,眸中已无悲色。只是冷。只是静。 她起身,将剑佩于身侧,立于窗前。雪还在下。明日,还有新的局要破。她不争宠爱, 只争命途。这一局,她不会再输。2替身局风雪扑在门槛上,碎成细屑。沈知意走回正厅, 脚步未停。萧沉舟站在中央,玄甲未卸,目光仍落在沈念柔身上。他伸出手, 动作迟缓却坚定,将沈念柔拉至身侧。她低着头,指尖泛白,却顺从地靠了过去。 “你不是死了吗?”他看着沈知意,声音低哑,像从砂石中磨出,“三年前,军报送回, 说你难产而亡。”厅中无人作声。烛火映在沈知意脸上,明暗交错。她没有回答, 也没有靠近。她只是站定,目光扫过沈念柔垂下的手腕——那抹翠色缠枝镯, 在灯下泛着冷光。她认得那只镯子。沈母临终前,亲手将它戴在她腕上,说:“沈家嫡女, 代代相传,不得离身。”后来下葬时,她亲自为母亲合棺,镯子随葬。如今竟在沈念柔手上, 纹丝未改,连磨损的缺口都一模一样。她不动声色,转身离去。回房后, 她命乳母带萧砚入内室安睡,不准任何人打扰。自己坐在案前,未点灯。窗外雪光映进来, 照见她指节发紧,又缓缓松开。天未亮,她召来心腹侍女, 只说一句:“去查道观走水那夜的卷宗,我要所有经手人的名字。 ”侍女迟疑:“宫里……”“不必报我名。”她打断,“用账房的由头, 查三年前户部拨给道观的修缮银,看谁领了,怎么花的。”她又道:“顺便, 把沈姑娘入府后用的安神汤药方拿一份来。”侍女退下。她起身,从柜底取出一只旧匣, 翻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当年道观的修缮记录。她记得那笔银子本该用于重建偏殿, 可火后半年,道观仍破败不堪。她盯着那行字:**“内侍监徐九代领,银两转拨沈氏北庄。 ”**徐九,是徐昭仪的亲信。她将纸折好,放入袖中。次日清晨,沈念柔照例来请安。 她穿了件藕色裙衫,发间别一支白玉簪,模样温顺。奉茶时,手腕微抬,镯子滑出半寸。 沈知意看着那镯,问:“这玉,是从道观带出来的?”沈念柔指尖一颤, 茶盏微晃:“是……是宫里赏的,说与姐姐同款,让我戴着,也算……延续血脉情分。 ”“情分?”沈知意轻声,“我母亲入殓时,这只镯子已随葬。你腕上的,是仿的? ”沈念柔脸色微变:“我……我不知……许是宫人弄错了……”“弄错?”沈知意不追问, 只淡淡道,“罢了。你既来了,便住下吧。”她端茶,不再看她。沈念柔退下后, 沈知意召来账房管事。那人战战兢兢,递上一本暗账。她翻开,一页页看下去。 三成内帑流向沈仲衡外甥名下的商号,款项标注为“修缮王府”。可她清楚,去年并无大修。 更巧的是,沈念柔的月例银,正是从这家商号支取,由宗老荐来的医者配制安神汤, 药材清单上赫然写着“远志、茯神、龙骨”——皆为安神之用,却有一味“天南星”, 微量可致神志恍惚,长期服用,可助记忆混淆。她合上账本,问:“这药方,谁定的? ”“是……是沈老太爷说姑娘体弱,让太医局配的。”她冷笑。太医局从不为庶女开方, 除非有贵人授意。她起身,走进内室。萧砚刚醒,***眼睛坐起。她坐在床边,问:“砚儿, 谁生你?”孩子愣了一下,认真答:“母亲生我。”“谁是你娘?”“母亲护我,教我读书, 是我娘。”她握住他的手:“记住了,生你的人才是母亲。血缘不会骗人, 哪怕所有人都说不是,你也得认准。”萧砚点头:“我只认母亲。”她抚了抚他的发,起身。 当夜子时,她换上素色深衣,披斗篷,走向祠堂。守祠老吏见她来,面露难色:“王妃, 夜禁已过,宗老有令,非祭日不得开祠。”她不语, 只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印——是镇北王妃的旧印,刻着“沈氏知意”四字。她将印按在纸上, 推过去。老吏盯着那印,犹豫片刻,终是开了门。她走入祠堂,直奔宗卷柜。婚书在第三格, 产簿在第五格。她取出,快速翻阅。婚书上写着:“镇北王萧沉舟, 娶尚书府嫡女沈知意为正妃,礼聘于天启三年春。”产簿上记着:“天启五年冬, 王妃知意产子一名,取名萧砚,重七斤二两,母子平安。”她将两份文书收入怀中, 转身离开。老吏低头送她出门,未敢多言。她回到房中,立即命心腹抄录文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