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垣之间

1告别与留言许垣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不到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墙皮剥落得厉害，

尤其是床头那块，露出里面灰黑的水泥底色。四年前刚搬进来时，

他在那面墙上用马克笔写了一行字——“要当设计师”。如今字迹已经斑驳，

最后一个“师”字只剩下一半，像是被什么刮掉了。他从背包里掏出半瓶矿泉水，

仰头灌了一口，水已经温了，带着塑料瓶特有的味道。北京的夏天就是这样，

什么东西都留不住一丝凉意。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懒得去看。

无非是公司群里那些永无止境的@全体成员，或者是房东催缴下个季度房租的短信。

他走到墙边，用手指摸了摸那行字。石灰粉末沾在指尖，轻轻一捻就散了。许垣拿出手机，

对着那面墙拍了张照。镜头里，墙砖松落，字迹模糊，像极了他这四年的北京生活——破碎，

残缺，看不到最初的形状。他打开朋友圈，编辑文案：“许垣的垣，倒在了北京的夏末。

”没有加任何表情，直接点了发送。然后把手机扔进背包，拉上拉链。

行李箱的轮子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是垂死之人的**。

走出四合院大门时，隔壁的大爷正坐在槐树下乘凉，手里摇着蒲扇。“小许，这是要搬走了？

”“嗯，回家了。”许垣停下脚步。“可惜了啊，这院子又少了个年轻人。”大爷摇摇头，

“记得常回来看看。”许垣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北京就是这样，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也有成千上万的人走，不会有人记得一个许垣。刚走出胡同口，

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朋友圈的点赞和评论蜂拥而至。大部分是前同事的“一路顺风”，

几个大学同学的“常联系”，还有一两条前女友的“保重”。划到最下面，

他看到了一条来自“苏晚”的评论：“你的垣，是墙的意思吗？”许垣停下脚步，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边，盯着那条评论看了许久。苏晚是他大学同学，

毕业后进了一家知名设计公司，而他却在一家小游戏公司做美工，

每天按照老板奇葩的审美修改UI，离“设计师”的梦想越来越远。他点开回复框，

输入：“是的，墙倒了。”然后又删掉，重新输入：“嗯，许垣的垣，就是墙的意思。

”还没等他点击发送，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林薇”——他现在住的这间房的房东。“许先生，您这就走了？

房子还没验收呢！”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明显的不悦。“林姐，我给您发消息了。

钥匙放在门口的垫子下面了。”许垣边说边拦下一辆出租车。“那不行，

你得等我验收完了才能走。万一有什么损坏…”“林姐，我四年前租这房子时是什么样，

现在还是什么样，甚至更干净了。”许垣把行李箱塞进出租车后备箱，坐进车里，

“押金您扣着吧，我不要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怎么了？

这么着急走，是出什么事了吗？”“没事，就是想回家了。”许垣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北京挺好的，但不适合我。”“那你等等，我现在过去送你一下吧？

好歹你也租了我四年房子。”“不用了林姐，我已经在路上了。”许垣顿了顿，“对了，

床头那面墙，我不小心弄掉了一点墙皮，不好意思啊。

”“那面墙啊…”林薇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没关系，反正那面墙本来就有问题。

”许垣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异常，但没多想：“那就这样吧林姐，我快到车站了。”挂掉电话，

他重新打开朋友圈。苏晚又发了一条评论：“墙倒了，才能看见更远的风景。”他笑了笑，

点开苏晚的头像，进入私聊界面。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年前，他问她设计软件的一个问题。

“谢谢。”他输入两个字，又加了一句，“离开北京了。”出乎意料的是，

苏晚几乎秒回：“我知道。”许垣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猜的。”苏晚回了一个笑脸，

“接下来去哪？”“回老家省城，找个工作，过日子。”许垣打字道，“不像你，

已经是著名设计师了。”“哪有，只是打工的而已。”苏晚回复，“你的设计其实很好，

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机会。”许垣看着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四年前，

他们是同学中最被看好的两个，如今一个在北京的设计圈小有名气，一个却狼狈离开。

出租车停在北京西站，许垣付了钱，拖着行李箱走进拥挤的候车大厅。离开车还有半小时，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重新打开手机。林薇发来了一条消息：“其实那面墙里有点东西，

是你前任租客留下的。我本来想等你搬走再告诉你。”许垣皱起眉头：“什么东西？

”“一封信，或者说是遗嘱？我也不太确定。”林薇回复，“夹在墙缝里了，

我上次修水管时偶然发现的，但觉得擅自拿出来不太合适。”许垣愣住了，

想起那面墙的异常——那块总是松动的砖头，那片特别容易剥落的墙皮。“你怎么不早说？

”“那租客走的时候说，以后会有人来取的。”林薇回复，“我以为说的是他自己。

”许垣猛地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师傅，回刚才那个胡同。”他拦下一辆出租车，

对司机说道。司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赶时间吗？这边堵着呢。”“赶，非常赶。

”许垣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薇发来的消息，心跳莫名加速。那面他看了四年的墙，

那个他写了梦想的地方，竟然藏着别人的秘密。车流缓慢，北京的交通从未让他失望过。

许垣不停地看表，离开车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了。“师傅，能快点吗？”“这没法快啊，

你看这堵的…”许垣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就这里下吧，我跑过去。”他付了钱，

拖着行李箱在车流中穿行，奔向那个他刚刚告别的地方。墙里的秘密，会是什么？而这一切，

又会怎样改变他刚刚做出的决定？许垣跑得更快了。

2墙中的秘密许垣拖着行李箱在车流中艰难穿行，轮子不时卡在路面缝隙里，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北京的交通像是凝固的血管，他被困在其中，进退两难。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阵刺痛。他抹了把脸，终于挤出了车流，

拐进那条熟悉的胡同。四合院门口，林薇已经等在那里。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裙，

与周围的老旧环境格格不入。“还以为你真不要押金了呢。”她挑眉看着气喘吁吁的许垣。

“那面墙…”许垣喘着粗气，“里面到底有什么？”林薇没直接回答，

只是转身推开院门：“进来吧。”许垣跟着她再次走进这个他刚刚告别的地方。

房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床板上光秃秃的，只剩下那个他带不走的旧衣柜。

林薇径直走到床头那面墙前，手指轻轻敲击着那块松动的砖：“就这里。”许垣蹲下身，

仔细观察那块砖。四年来，他无数次靠在这面墙上抽烟、发呆、刷手机，

却从未注意到这块砖的异常。“你怎么发现的？”他问。“去年修水管的时候，

工人敲到这面墙，说里面是空心的。”林薇说，“后来我检查了一下，

发现这块砖可以拿出来。”许垣轻轻推动那块砖，它果然松动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将砖块取出，露出后面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放着一个泛黄的信封。

他的手有些发抖，取出那个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写着一行小字：“致未来的租客”。

“打开看看吧。”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觉得，这可能是留给你的。

”许垣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上一任租客搬走前说，下一个住进来的人，

会需要这个。”林薇顿了顿，“而且，你和他是同行，都是搞设计的。

”许垣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小心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设计图纸和一张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有力：“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离开了北京。

这张图纸是我最后的设计，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可惜永远不会被实现。我把她留在这里，

希望有一天能被懂得的人发现。如果你也是设计师，请带她走吧，

就当是一个失败者给同行最后的礼物。”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只有短短几行字，

却让许垣的手微微颤抖。他展开那张设计图纸，眼前顿时一亮。

那是一栋现代风格建筑的设计图，线条流畅，结构创新，

将传统四合院元素与现代设计完美融合。图纸右下角签着一个名字：“江远”，

日期是八年前。许垣听说过这个名字。江远，曾经在设计圈小有名气，后来突然销声匿迹，

据说是因为一个失败的项目而一蹶不振。“你认识他？”林薇问。许垣点点头：“听说过，

很有才华的设计师，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他在这里住了三年，

最后一年几乎不出门，整天对着电脑画图。”林薇回忆道，“搬走的时候，

他说自己彻底失败了，要回老家。”许垣的手指轻轻抚过图纸上的线条，

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共鸣。这个素未谋面的设计师，竟然和他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你说，

”许垣突然抬头看林薇，“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墙里？

”林薇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可能希望有人能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

”许垣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苏晚打来的。“你还没走？”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一丝关切。“嗯，有点事耽误了。”许垣看着手中的图纸，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苏晚，

你听说过江远吗？”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当然听说过，他曾经是我的偶像。

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许垣简单解释了发现图纸的经过。“我的天…”苏晚惊叹道，

“你能把图纸拍给我看看吗？”许垣挂掉电话后，按照苏晚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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