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性别来爱你从兄弟到枕边人
2005年3月15日晴冰箱压缩机的嗡鸣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 我盯着天花板上那摊褐色水渍发愣。三年来它像活物般日渐扩张,边缘的纹路在阳光下舒展, 活脱脱是阿慧车祸现场那条狰狞的刹车印。最后一盒草莓酸奶蜷缩在冷藏室最底层, 塑料盒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阿慧走后的第一百天,我把她的遗物装进三个纸箱拖到小区垃圾站。火焰***碎花裙角时, 我突然想起她试穿这条裙子时转圈的模样,她说要穿着参加我们的银婚典礼。 那天阿铭蹲在我身边,把烧黑的裙撑踢进火堆,火星溅在他手背上,他龇牙咧嘴地说:“哥, 咱再找一个,比她好一百倍的。”现在这混球的号码成了空号。 上个月我踩着积灰的单车去我们合伙开的打印店,卷闸门上的招租广告被风雨泡得发涨。 隔壁五金店的王伯叼着烟说:“阿铭去年就把店盘了,走之前抱着一摞照片蹲在路边哭, 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被抢了糖的小屁孩。”我从冰箱侧门摸出半瓶二锅头, 对着阿慧的遗像猛灌一大口。照片上她扎着高马尾, 还是我们刚认识时在图书馆递纸条的模样。 墙上的日历永远停在2002年3月15日, 那天她穿着新买的米白色风衣站在民政局门口,风掀起衣角露出里面的红裙子, 手里攥着两本结婚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像攥着全世界的幸福。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动, 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半分钟才划开接听键, 电流声里混着海浪拍岸的轰鸣。“哥,”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杂音,“我在泰国,挺好的。 ”没等我问地址,忙音已经刺破耳膜。我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十分钟,突然笑出声来。 这小子,当年偷拿我压岁钱去打游戏也是这样,撂下一句就跑没影。 2006年9月23日阴咖啡馆的玻璃窗蒙上薄雾,雨丝斜斜地织着, 把街对面的梧桐叶洗得发亮。我搅动杯里的卡布奇诺,奶泡在水面画出歪歪扭扭的图案, 像阿慧以前总在我手背上画的小乌龟,脑袋缩成一团圆。三年来第一次走出小区, 身上这件灰色夹克还是阿铭送我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袖口磨出的毛边勾着线头。 上周去超市买泡面,收银台的小姑娘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先生, 您是不是该刮胡子了?”我摸了摸下巴上纠结的胡茬,突然想起浴室镜子已经蒙了层灰, 早看不清自己的模样。“先生,借个火?”女人的声音像鹅毛掸子轻轻扫过心尖, 我猛地抬头,手里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板上。她就站在桌旁, 米白色风衣的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手里端着杯拿铁,笑起来时左脸颊的梨涡深得能盛酒, 和阿慧一模一样。心脏骤然缩成拳头,喉管像是被堵住,吸气时带着铁锈味。 阿慧走的那天也穿着这件风衣,救护车红蓝灯光旋转时, 我只看到她被车轮碾过的衣角沾着血渍,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她弯腰捡打火机,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震。 我死死盯着她的手腕——阿慧那里有颗米粒大的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而她的皮肤光洁如玉。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又涌起潮水般的失落。 就像小时候和阿铭去掏鸟窝,爬了半天才发现窝里只有几根带泥的羽毛。“没关系。 ”我接过打火机,指尖还在抖。她的指甲涂着裸粉色甲油,阿慧从不碰这些, 说化学品伤皮肤。“我叫阿慧。”她在我对面坐下,金属手链碰在玻璃杯上叮当作响, “你呢?”“陈峰。”名字出口的瞬间,耳畔突然响起阿慧的声音, 她总爱拖着长音喊我“疯子”,说我为了追她, 敢在暴雨天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唱跑调的情歌。她抬起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像流星划过。“挺好的名字。”她用小勺敲了敲杯沿, 阳光穿过雨雾落在她鼻尖,绒毛看得清清楚楚,像阿慧午睡时被阳光晒得发亮的脸。 我们聊了四十分钟,从哥伦比亚咖啡豆的酸度聊到昨晚的球赛,她总能精准接住我的话茬。 说到兴头上时,她会像阿慧那样微微歪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仿佛藏着什么恶作剧。 临走时她递来张樱花图案的便签,钢笔字娟秀:“有空可以约我吃饭。”转身走进雨里时, 风衣下摆被风掀起,像只展翅的白蝴蝶。我捏着便签站在屋檐下,雨水打湿了头发, 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却没让我感觉到丝毫凉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哥,照顾好自己。 ”2007年5月20日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 “阿慧”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被油烟机的光晕罩着,锅里的三杯鸡咕嘟冒泡, 姜蒜香混着酱油味漫出来,勾得胃里发空。**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觉得这场景像从旧电影里剪下来的,不真实得发飘。认识她八个月, 我们像所有普通情侣那样约会。她知道我不吃葱姜蒜, 会把菜里的碎末挑得干干净净;知道我睡觉爱踢被子, 半夜总会迷迷糊糊地把被角掖好;甚至知道我高中时在日记本里写过暗恋隔壁班文艺委员, 那本日记早被阿铭当笑话抢去看过。“发什么呆呢?”她端着菜走出厨房, 额头上沾着点面粉。我伸手想帮她擦掉, 指尖离皮肤还有半寸时猛地缩回——这动作太熟悉了,以前阿慧烙饼时, 我总这样捉弄她,然后被追着打。“没什么。”我挠了挠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其实早就发现不对劲:她走路时脚跟先着地,像男生那样带着风;喝啤酒时会翘起兰花指, 和阿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打游戏输了, 骂的口头禅都和我们年轻时一模一样——“这破服务器,跟王寡妇的脾气似的! ”但我不想戳破。自从阿慧走后,这空荡荡的房子第一次有了烟火气。 她做的三杯鸡虽然偏咸,却总能让我想起那些围坐在餐桌旁的夜晚,阿慧总嫌我吃得太快, 阿铭总抢我碗里的鸡腿。“过来吃饭。”她把碗筷摆成梅花形,突然从背后抱住我。 下巴抵在我肩窝,呼吸温热地洒在颈窝,像阿铭以前喝醉了总爱赖在我身上, 嘴里还嘟囔着“哥身上香”。“干嘛呢?”我笑着推开她,心里却像被湿棉花堵住, 闷得发慌。“没什么。”她低下头扒拉米饭,声音闷闷的,“就是突然觉得,这样挺好的。 ”吃完饭我们坐在沙发上看老照片。相册第三页是我和阿铭光着膀子在河里摸鱼, 他举着条两寸长的鲫鱼傻笑,肚皮晒得黝黑;第十页是大学毕业照, 我们勾着肩站在图书馆前,学士帽歪在脑袋上;第二十七页是我和阿慧的订婚照, 她穿着红裙子,手里捧着的玫瑰快遮住脸。“这是你最好的兄弟?”她指着照片上的阿铭, 手指轻轻划过他龇牙咧嘴的笑脸。“嗯。”我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热, “那**多半死在异国他乡了。”她突然收紧胳膊抱住我,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能感觉到她的眼泪透过衬衫渗进来,顺着皮肤滑进心里,烫得生疼。“别难过了。 ”我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她被隔壁大壮欺负后那样哄着,“说不定他哪天就回来了, 还带着你爱吃的芒果干。”她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嘴角却翘着:“是啊,说不定呢。 ”那天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阿铭穿着婚纱站在礼堂尽头,头纱遮住脸, 声音闷闷的:“哥,我变成女人了,你会不会讨厌我?”我刚想开口, 他突然化成蝴蝶飞出窗户,只留下那件米白色风衣飘在空中。 2008年10月1日晴结婚登记处的空调冷气太足,我却觉得后颈淌着汗。 “阿慧”坐在我身边填表格,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手背上投下条纹阴影, 我清楚地看到她右手小指第二节有个突兀的骨节——那是阿铭十二岁那年爬树摔断的。 那天他非要逞能爬上村口那棵老槐树掏鸟窝,结果脚下一滑摔在青石台上, 抱着手指在地上打滚。我背着他跑三公里去卫生院,他趴在我背上哭得惊天动地, 鼻涕蹭了我一后背,抽抽噎噎地说:“哥,我再也不爬树了。”“怎么了?”她抬起头, 睫毛上沾着点阳光,疑惑地看着我。“没什么。”我移开视线,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的图案:她知道我藏私房钱的饼干盒在衣柜顶层;记得我和阿铭用弹弓打坏张老师家玻璃后, 是躲在柴火垛后面;甚至会唱我们高中乐队原创的那首跑***歌。 工作人员把红本本递过来时,突然想起阿铭十八岁生日,我们喝多了躺在操场看星星。 他说:“哥,以后你结婚,我要当伴郎,穿最骚的西装。”我说:“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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