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薪八百的微笑

"嗯，外婆。"顾丰走过去，帮她调整了一下靠枕，"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外婆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你最近是不是很累？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顾丰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忙。"他不想让外婆担心，没说苏绣君和温岭的事。

外婆拍了拍他的手，忽然说："我知道你为了我的病在拼命赚钱，但也别太累了。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本钱。"

"我知道的，外婆。"顾丰的心里暖暖的。

和外婆聊了一会儿，顾丰就拿着画筒离开了医院。他没有回工作室，也没有去温岭的画室，而是去了一个他以前常去的地方——老城根下的旧货市场。

这里有很多摆摊卖字画的，虽然大多是仿品，但偶尔也能淘到真迹。顾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了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摊主。

"老板，你看看这幅画怎么样？"顾丰把《兰草图》从画筒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戴着老花镜，拿起放大镜仔细地看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放大镜，赞许地点了点头："小伙子，这幅画不错啊。笔法细腻，意境悠远，是个好东西。"

顾丰心里一喜："那您看，这幅画能值多少钱？"

摊主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吧，我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顾丰有些失望，这点钱离办画展还差得远呢。

摊主摇了摇头，笑了："小伙子，你太小看这幅画了。我说的是五万。"

顾丰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万？"

"是啊。"摊主点点头，"这幅画的作者很有潜力，只是现在还没名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画会更值钱的。"

顾丰的心里涌起一阵狂喜。五万块，虽然离温岭办画展需要的钱还有差距，但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了。

"好，我卖。"顾丰毫不犹豫地说。

拿到钱，顾丰立刻给温岭打了个电话。

"温老师，你现在在哪？"

"我在画室呢。"温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顾丰挂了电话，一路小跑地往画室赶。

到了画室，顾丰推开门，看到温岭正坐在画架前发呆，面前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画。楠楠趴在她的腿上，已经睡着了。

"温老师。"顾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温岭抬起头，看到是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顾丰把五万块钱放在桌上："温老师，这是你的画卖的钱。"

温岭愣住了，看着桌上的钱，又看了看顾丰："你...你把我的画卖了？"

"是啊。"顾丰点点头，"我去旧货市场，一个老板说你的画很有潜力，给了五万块。"

温岭的眼圈瞬间红了，她拿起那幅《兰草图》，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线条，声音哽咽："这幅画...这幅画是我准备在画展上展出的..."

顾丰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对不起，温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是想帮你..."

"不，你没错。"温岭打断他，擦了擦眼泪，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你，顾丰。这笔钱对我来说很重要。"

看着温岭的笑容，顾丰的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温老师，别担心。"顾丰说，"我会再想办法的，一定让你的画展顺利办起来。"

温岭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画室，落在两人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顾丰看着温岭温柔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五万块钱，比苏绣君那五十万的专属服务协议，更有价值。

顾丰正琢磨着怎么再凑点钱帮温岭办画展，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请问是顾丰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声音很温柔。

"我是，请问你是？"顾丰问。

"我是苏绣君的助理，李雪。"李雪说，"苏教授让我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份专属服务协议，她还在等你的答复。"

顾丰皱了皱眉："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签。"

"顾丰，你别傻了。"李雪说，"苏教授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她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外婆的病需要很多钱，你难道想看着她...?"

"你别说了！"顾丰打断她，"我不会签的。钱我会自己想办法，不劳苏教授费心。"

说完，顾丰就挂了电话，心里有些烦躁。他知道李雪说的是实话，外婆的病确实需要很多钱，但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得到。

顾丰正想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姐打来的。

"小丰，你是不是得罪苏绣君了？"王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没有啊，怎么了？"顾丰问。

"刚才苏绣君的助理给我打电话，说要取消我们工作室所有和苏家的合作。"王姐说，"你知道这对我们工作室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会损失一大笔钱，很多员工都会失业的！"

顾丰愣住了，他没想到苏绣君会这么做。"王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对不起有什么用？"王姐生气地说，"你赶紧给苏绣君道个歉，把那份专属服务协议签了。不然，别说帮温岭办画展了，你自己能不能在这个行业待下去都难说！"

顾丰沉默了。他知道王姐说的是实话，苏绣君在这个城市的影响力很大，她想让一个人在某个行业待不下去，简直易如反掌。

但他真的不想签那份协议。他不想成为苏绣君的附属品，更不想背叛温岭。

就在顾丰左右为难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温岭打来的。

"顾丰，你在哪？"温岭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我在外面呢，怎么了，温老师？"顾丰问。

"你快来画室一趟，出大事了！"温岭说。

顾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温岭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丰不敢耽搁，立刻往画室赶。一路上，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了画室，顾丰推开门，看到温岭正和一个男人争吵。那个男人穿着西装，看起来很傲慢。

"温岭，你别不识好歹。"男人说，"这个价位已经很高了，你再不卖，就没人买了。"

"这是我的心血，我不会卖的。"温岭坚定地说。

顾丰走过去，挡在温岭身前："你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上下打量了顾丰一眼，不屑地笑了笑："我是谁？我是这家画室的房东。温岭欠了我三个月的房租，再不交，我就要收回画室了。"

顾丰这才明白，原来是温岭欠了房租。他看向温岭，温岭低着头，没有说话。

"房租多少钱？"顾丰问。

"三个月，一共三万。"房东说。

顾丰心里一沉，他刚把卖画的五万块给了温岭，现在手里根本没那么多钱。

"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能不能宽限几天？"顾丰问。

"宽限？我已经宽限她很久了。"房东说，"今天必须交，不然我就报警了。"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推开了。苏绣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助理李雪。

"苏教授？你怎么来了？"顾丰有些惊讶。

苏绣君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房东面前："房租我替她交了。"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房东，"密码六个零。"

房东接过银行卡，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苏绣君，又看了看温岭，然后拿着银行卡走了。

画室里顿时安静下来。顾丰看着苏绣君，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教授，谢谢你。"温岭先开口了，声音有些不自然。

"不用谢。"苏绣君说，"我不是帮你，我是帮顾丰。"她看向顾丰，"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

顾丰愣住了，他没想到苏绣君会用这种方式逼他。他看向温岭，温岭低着头，没有看他。

"苏教授，我..."

"别再说了。"苏绣君打断他，"你的外婆还在医院等着钱治病，你没有时间犹豫。"

顾丰的心里很矛盾。他知道苏绣君说的是实话，外婆的病不能再拖了。但他又不想离开温岭。

"顾丰，你去吧。"温岭忽然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和楠楠的照顾。"

看着温岭的笑容，顾丰的心里忽然很难受。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温老师..."

"去吧。"温岭推了他一把，"别让你外婆等急了。"

顾丰看了温岭最后一眼，然后跟着苏绣君走出了画室。

走出画室，苏绣君忽然说："顾丰，你以为温岭是真心对你好吗？她只是利用你而已。"

顾丰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苏绣君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她早就知道我会帮她交房租，所以故意在你面前装可怜，让你觉得欠了她的。"

顾丰的心里有些动摇了。他不知道苏绣君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觉得，温岭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苏教授，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签那份专属服务协议的。"顾丰说。

苏绣君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有的是时间。"

顾丰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和苏绣君、温岭之间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苏绣君的车停在医院门口，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顾丰解开安全带时，指尖触到车门锁扣，冰凉的金属让他清醒了几分。

"上去看看你外婆吧。"苏绣君的声音隔着车窗传来，"我已经让李雪安排好了特护，药品也换成了进口的。"

顾丰回头看她，女人正偏头看着手机，侧脸冷得像玉雕。他忽然想起温岭在画室里低着头的样子，喉结动了动："这笔钱，我会算成服务费还你。按...时薪八百。"

苏绣君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忽然笑了："可以。"她推开车门，"我陪你上去。"

VIP病房的消毒水味淡得几乎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百合香。外婆靠在床头，正和特护说笑，看到顾丰进来，眼睛立刻亮了："小丰来了。"

"外婆，感觉怎么样？"顾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比上次暖了些。

"好多了，多亏了这位苏**。"外婆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转向苏绣君时带着感激，"苏**，真是谢谢你了。"

苏绣君难得露出温和的表情，走到床边帮老人掖了掖被角："您别客气，我是顾丰的...客户。"

"客户？"外婆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现在的客户都这么好？又送花又请特护的。"她拉过顾丰的手，往苏绣君那边推了推，"小丰这孩子就是嘴笨，苏**你多担待。"

顾丰的手被外婆按在苏绣君手背上，女人的指尖微凉，像握着块温玉。他触电般想抽回手，却被苏绣君反握住。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苏绣君的声音温柔得不像她自己，目光落在顾丰脸上时，带着他看不懂的深意。

从病房出来时，顾丰的手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电梯里，他看着跳动的数字，忽然说："苏教授，我可以签专属协议，但我有条件。"

苏绣君挑眉："你说。"

"第一，我只在工作时间提供服务。"顾丰数着手指，"第二，服务内容必须是合法合规的情绪陪伴，不能有任何越界要求。第三，温岭的画展，我要继续帮她。"

电梯门打开，苏绣君走出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前两条可以答应你，第三条不行。"

"为什么？"顾丰追上她。

"因为我不喜欢我的人，心里装着别人。"苏绣君转过身，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她肩头，"顾丰，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顾丰的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讨价还价，可一想到温岭抱着楠楠站在空荡荡的画室里的样子，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那我不签了。"他转身往病房走，"大不了我再找几份**，总能凑够钱。"

"顾丰！"苏绣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外婆的后续治疗方案，李雪已经和国外专家沟通过了，光会诊费就要三十万。你确定你能凑够？"

顾丰的脚步顿住了。三十万，像座大山压在他心头。他回头看苏绣君，女人站在光影里，表情冷得像冰，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我帮你办画展。"苏绣君忽然说，"但我有个条件，画展的冠名权归我。"

顾丰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投资温岭的画展，甚至帮她联系最好的画廊。"苏绣君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但所有人都要知道，这场画展是苏家赞助的，而你，是我的人。"

阳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顾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她精心编织的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