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霉味和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
他呼吸一窒,踉跄着步入其中。
房间简陋得可怜,一床一桌一椅,一个掉了漆的旧衣柜,多宝阁上空空荡荡,远不如苏袅袅院中十分之一的繁华。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俯身,近乎粗暴地掀开单薄的褥子,翻找着床板的每一寸。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个所谓的“系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颓然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未愈合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另一只完好的手死死攥着那件素色衣裙。
当 目光扫过枕下,他似乎看见有一角微黄的纸张露出,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纸张时,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不敢将那张纸打开。
那下面……会是什么?
是她留下的……诅咒?还是……诀别?
他不敢看。
他宁愿相信她是被强行带走的,带着对他的恨意也好,爱意也罢,只要不是永别,就还有希望找到她,困住她,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就在他挣扎之际,院外隐约传来一些细碎的交谈。
“……听说了吗?西街那个神婆说,孟姑娘消散时那金光,是妖物被天收了的征兆……”
“怪不得将军怎么找都找不到……”
“说是积怨太深,引来天谴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谢惊澜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传出声音的方向!
不是天谴,也不是消散!是那个诡异的系统!是那个该死的东西!
是谁?是谁在散布这些谣言?想要混淆视听?想要让他放弃寻找?!
“来人!”
亲卫连滚爬爬地冲进来。
“去查!刚才那些话是谁传出来的!给本将军揪出来!杖毙!立刻杖毙!”
他额角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亲卫领命而去,效率极高。
不过一刻钟,便押来了两个瑟瑟发抖的婆子,正是苏袅袅院中的人。
他没有像曾经那样无限纵容,而是冷漠地让人行刑。
棍棒砸在皮肉上的闷响混合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将军府,最终归于沉寂。
谢惊澜站在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拖走,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闻讯赶来、脸色煞白站在月亮门下的苏袅袅。
苏袅袅被他那一眼看得通体冰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哪怕伪装的温和,只剩下全然的冰冷和审视,甚至……一丝杀意。
可谢惊澜却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漠然地收回视线,重新走回那间冰冷的偏房。
房门再度关上,隔绝了所有目光和声响。
他独自站在昏暗的屋内,许久,终于缓缓地、颤抖地,再次将手伸向枕下。
这一次,他抽出了那封微黄的信笺。
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但他认得那字迹。
工整,却透着一种力竭后的虚弱,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
他的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薄薄的几张纸,直到深吸了一口气,他才猛地撕开了封口,展开了信纸。
当开头那三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摁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谢惊澜: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彻底消失了。
……】
信纸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僵在原地,那双曾睥睨沙场的眼眸,此刻满是巨大的、无法置信的绝望。
【……彻底湮灭,不入轮回。
……我不再爱你了。
而你,也永远留下我了。】
字字句句,刺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我只是想要留住你……”谢惊澜猛地弯腰,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溅落在信纸上,也溅落在他怀中那件素色的衣裙上。
似是再也支撑不住,他抱着那件染血的衣裙,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哑至极的哀鸣。
“阿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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