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大佬退休去种田》小说章节列表精彩阅读_念尘温饱小说阅读
《修真界大佬退休去种田》是一部富有想象力的古代言情小说,由余浅生精心构思。故事中的主角念尘温饱面临着超越现实的任务和冒险,展现了人类勇气和智慧的极限。这本小说以其引人入胜的情节和丰富的幻想元素而受到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在苏无咎、管家和一众护卫紧张又带着审视的目光注视下——奇迹发生了。那枯黄的叶片,……。 ![]() 日头渐渐升高。 温饱村长背着手溜达过来,看到田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穿着他家旧衣服、细皮嫩肉却笨手笨脚割草的年轻人,惊讶地站住了脚。 “哟,安小哥,家里来亲戚了?”温饱眯着眼打量念尘。 “远房表弟。”我直起腰,抹了把汗,“家里遭了灾,投奔我来了。” “唉,这年头,都不容易。”温饱叹口气,吧嗒了一口旱烟,又看向念尘,摇摇头,“这娃子,看着就不是干活的料啊,比你刚来时差远了。这草割得…啧啧,跟狗啃似的。” 念尘割草的动作猛地一僵,镰刀差点脱手,耳根瞬间红透。他死死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慢慢学。”我接口道,“石墩大哥有空吗?我想请他帮个忙,在溪边帮我挖个蓄水的小池子,工钱照算。” “成!那小子力气大,闲不住!我这就去喊他!”温饱爽快地应下,背着手晃悠走了。 念尘还在跟那堆草较劲,动作越发急躁,镰刀挥舞得毫无章法。 “心乱了,草都割不好。”我走到他身边,声音不高。 他猛地停住,镰刀垂在身侧,紧握的指节泛白。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里面压抑的火山终于要喷发:“师尊!弟子不明白!您明明…明明抬抬手就能碾死厉绝!为何要躲在这里…种地?!同门的血…宗门的仇…您都忘了吗?!您看看我!”他激动地指着自己满身的泥污和狼狈,“我像个废物一样在这里割草!外面…厉绝他随时可能杀来!把这里…把整个凡人界都变成炼狱!您就眼睁睁看着?!”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怨愤,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有些刺耳。远处,几个早起的村民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我看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眼神平静无波:“说完了?” “弟子…”念尘被我过于平静的目光看得一窒,满腔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漏了气,只剩下无尽的委屈和茫然。 “第一,我不是躲。”我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这里,是我选的归处。” “第二,”我看向他,目光锐利如刀,“你师父我,现在是安屠,靠山屯种地的安屠。不是修真界的老祖。我的锄头,只锄草,松土,不杀人。” 念尘身体晃了晃,脸色灰败下去,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绝望。他喃喃道:“所以…师尊…您真的…不管了…” “第三,”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让你割草,你就好好割草。草割不干净,虫就多。虫多了,菜就长不好。菜长不好,冬天就没得吃。没得吃,就会饿死。明白吗?” 念尘彻底呆住了。他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镰刀,再看看脚下杂乱无章的野草,仿佛第一次理解“生存”这两个字的含义。修真界弱肉强食,但从未有过如此**直白的、关乎最基本生存的威胁。饿死?这对一个曾经的金丹修士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现实感交织着,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认知。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那点支撑着他的力气也泄了,他颓然地低下头,再次挥起镰刀。这一次,动作慢了很多,也稳了一些,不再胡乱发泄,而是真正地、笨拙地,对付着眼前的杂草。 日头毒辣起来。 石墩扛着大铁锹,跟着温饱来了。他是个爽快汉子,嗓门大:“安小哥!挖池子是吧?包在我身上!在哪挖?” 我领着他走到菜地靠近山脚溪流下游的位置,画了个范围:“就这儿,不用太大,能存下几天的浇菜水就行。挖深点,底子夯实。” “好嘞!”石墩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抡起大铁锹就干了起来。铁锹翻飞,泥土被大块大块地掀开,堆在一边。他力气确实大,一个人干得热火朝天。 “念尘,”我喊了一声,“去溪边提水,给石墩大哥送过去。天热,多喝点水。” 念尘默默放下镰刀,拿起屋后的木桶和扁担,走向溪流。他的动作依旧生涩,挑着半桶水回来时,脚步踉跄,水洒了不少。石墩接过水瓢,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着嘴笑:“哈哈,安小哥,你这表弟,得练啊!挑水可是力气活!” 念尘的脸又红了,低着头,转身再去提水。来来**几趟,洒的水少了,脚步也稳了些。 我继续侍弄菜地。给南瓜藤打掉多余的侧蔓,给豆角秧插上细竹竿引蔓,捉掉藏在茄子叶背面的几只瓢虫。 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有点涩。我抬手用袖子抹掉。 临近中午,小蓄水池挖出了雏形,像个浅浅的大坑。石墩一身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歇会儿!”温饱村长招呼,“安小哥,让你表弟别忙活了,过来喝口水!” 念尘放下水桶,脚步虚浮地走过来。他的脸色比早上更差,嘴唇干裂,粗布衣服被汗水和泥水浸透,贴在身上。他接过温饱递来的水瓢,手还在微微发抖。 “你这娃子,身子骨太虚!”温饱摇头,“得补补!回头让你嫂子熬锅鸡汤,给你端一碗来!” 念尘捧着水瓢,小口小口地喝着,没说话,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 就在这时—— 一股阴冷、粘稠、带着硫磺焦臭和浓重血腥味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从天际滚滚而来! 瞬间,天空仿佛暗沉了几分。正午的烈日失去了温度。靠山屯所有的狗都同时凄厉地狂吠起来,村里的鸡鸭鹅扑腾着翅膀,惊恐地四处乱窜。田间地头忙碌的村民们,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茫然地抬头望天。 “咋回事?要下暴雨了?”石墩疑惑地嘀咕。 “邪门,这风咋突然这么冷?”温饱紧了紧衣襟。 只有念尘,在威压降临的刹那,如同被冻僵的鱼,整个人猛地一颤!手中的水瓢“啪”地掉在地上,摔成几瓣。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来…来了…”他牙齿咯咯作响,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声音带着濒死的绝望,“是他!厉绝!他…他找到这里了!” 那股令人作呕的魔气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靠山屯上空弥漫、扩散。源头,在西北方向的山坳深处,距离这里,不过二三十里!以厉绝的速度,转瞬即至! 温饱、石墩和其他几个靠近的村民,虽然看不到魔气,也听不到念尘的低语,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阴冷和恐惧感,让他们脸色发白,不安地聚拢过来。 “安小哥,这…这到底咋了?天象不对啊!”温饱声音有些发颤。 我拍了拍念尘死死抓住我胳膊的手,把他冰凉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动作很稳。 “没事。”我弯腰,捡起地上摔碎的粗陶片,扔到田埂边的垃圾堆里,“可能是山那边起了瘴气,一会儿就散了。村长,麻烦带大家先回村里避避。”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力量。温饱眼中的惊疑不定稍稍平复了一些,他看了看依旧抖得不成样子的念尘,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我,点点头:“成!听你的!都别杵着了,回村!关好门窗!” 村民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本能地感到不安,在温饱的吆喝下,互相拉扯着,快步朝村里走去。石墩扛着铁锹,一步三回头:“安小哥,真没事?” “没事。”我朝他摆摆手,“池子挖得不错,下午接着干。” 石墩挠挠头,跟着人群走了。 田埂上,只剩下我和抖如秋叶的念尘。 “师…师尊…”念尘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他来了!求您…求您出手吧!否则…否则整个村子…” 我抬起头,望向西北方那片被无形魔气笼罩的山坳。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急速逼近的身影。 一袭残破的猩红魔袍,在高速移动中猎猎作响。身形枯槁如骷髅,皮肤是病态的灰白色,布满诡异的黑***纹。眼眶深陷,里面燃烧着两团跳跃的、疯狂的血焰。周身翻腾着浓郁如实质的黑红魔气,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焦黑,山石表面留下被腐蚀的痕迹。 速度极快!裹挟着滔天的杀意和毁灭气息! 目标,直指靠山屯!直指我这片小小的菜园! “他冲我来的。”我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陈述。 “师尊!”念尘噗通跪倒,涕泪横流,头重重磕在泥地上,“求求您!出手吧!为了这些无辜的凡人!为了…为了您这片地!” 我看着脚下这片浸润了我汗水的土地。绿油油的菜苗在风中轻轻摇曳,丝毫不知毁灭的阴影已至头顶。刚搭好的茄子架,才挖了一半的蓄水池,田埂边堆着的杂草… 厉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山坳口!距离这里,不足十里!那股狂暴凶戾的魔气,如同实质的罡风,吹得菜园的篱笆哗哗作响! “念尘。”我开口。 “弟子在!”念尘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希冀。 “去屋里,”我指了指小屋,“把我墙角那把锄头拿来。” 念尘愣住了。锄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时候,拿锄头? “快去。”我的声音沉了一分。 念尘连滚带爬地冲进小屋,几秒钟后,抱着那把沉甸甸的、沾满泥土的锄头跑了出来,双手递给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荒谬的期待——难道这锄头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器? 我接过锄头。入手是熟悉的重量,木柄温润,铁刃冰凉。指尖在粗糙的木柄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然后,我弯下腰,就像过去每一天那样,开始给旁边一垄有点板结的萝卜地松土。锄头高高扬起,落下,入土,一撬。动作标准,力道均匀,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般的节奏。 “师尊?!”念尘彻底傻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声音都变了调,“您…您还在松土?!他…他就要到了!” 西北方向,一道裹挟着刺耳音爆和浓烈硫磺血腥味的猩红身影,如同流星坠地,轰然砸落在我的菜园边缘! 轰——! 大地猛地一震!狂暴的气浪以落点为中心炸开!泥土、碎石、刚长成的白菜、翠绿的萝卜缨子…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被掀飞!烟尘弥漫! 一个枯槁、狰狞的身影从烟尘中缓缓站直。 正是厉绝! 他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眼瞳,瞬间锁定了田埂上,那个穿着粗布短褂、戴着草帽、正弯腰挥着锄头,仿佛对身后毁天灭地的降临毫无所觉的身影。 厉绝的嘴角,咧开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充满残忍和快意的笑容。那笑容扯动脸上干枯的皮肤和魔纹,如同恶鬼。 “安!屠!”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锈铁,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癫狂的兴奋,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震得远处村舍的窗棂嗡嗡作响,“九千八百年!你躲在这蝼蚁之地,当起了泥腿子?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当年废我魔功,将我打入绝灵渊的威风呢?!” 他狂笑着,枯爪般的手指猛地指向呆若木鸡、瘫软在地的念尘:“看看!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像条丧家之犬爬到我面前!求我饶命!哈哈哈!” 念尘被他手指一点,如同被毒蛇咬中,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恐惧得几乎窒息。 厉绝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的菜地,扫过简陋的泥屋,最终落回我身上,血焰跳动的眼中满是轻蔑和毁灭的欲望:“听说你熔了本命飞剑打锄头?好!好得很!今日,我就用你这把破锄头,把你,连同你这狗窝,还有这整个村子里的蝼蚁,一起砸成肉泥!让你也尝尝…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 话音未落,厉绝周身魔气轰然爆发!如同沸腾的墨池!一只由纯粹魔元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覆盖着漆黑鳞片的魔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毁灭一切的气息,遮天蔽日般朝着我和我身后的小屋、以及不远处的靠山屯,狠狠拍下! 这一爪,足以将整个靠山屯连同附近的山头,从地图上彻底抹平! “不——!!!”念尘发出绝望的嘶吼,闭上了眼睛。 就在那毁天灭地的魔爪即将落下、狂暴的罡风已经压得田埂上的念尘几乎贴进泥土里的刹那。 我挥下的锄头,正好落在一块板结的土块上。 锄刃入土。 动作和之前松土时,一模一样。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压。只有锄头入土时,那一声轻微的、几乎被魔爪破空声淹没的——“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那只遮天蔽日、魔气滔天的巨大魔爪,在距离地面不足三丈的高度,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僵住了。 不是被阻挡,而是…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爪尖翻腾的魔气停止了流动,爪上覆盖的漆黑鳞片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上面细微的纹路。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暴能量,被硬生生冻结在了半空。 厉绝脸上那扭曲残忍的笑容,也瞬间僵住。血焰跳动的瞳孔里,第一次映出了无法理解的、纯粹的惊愕。 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不到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感觉不到任何空间禁锢的法术痕迹。那只凝聚了他七成魔元的巨爪,如同陷入了宇宙诞生之初的绝对凝固之中,与他这个主人的联系,被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彻底切断! 这怎么可能?! 就在厉绝心神剧震、试图重新掌控魔爪的瞬间。 我握着锄头柄的手腕,极其自然地,向下一压,再向上一撬。 一个标准的、给萝卜松土的动作。 “咔嚓嚓…” 一阵细微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那只凝固在半空的巨大魔爪,从爪尖开始,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扩散,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眨眼间,布满了整个魔爪! 紧接着——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无数沙粒同时湮灭的轻响。 那只遮天蔽日的恐怖魔爪,连同其上翻腾的滔天魔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瞬间化为最原始的、无形的尘埃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阳光重新洒落下来,照亮了被掀翻的泥土和被摧毁的菜苗。 厉绝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惊愕变成了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又变成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这根本不是法术!这是什么力量?! 我直起腰,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松土。我拄着锄头柄,转过身,终于正眼看向菜园边缘那个枯槁狰狞的身影。 草帽檐下,我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古井,映不出丝毫波澜。 “你踩坏我的菜了。”我说。声音不大,平平淡淡,就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厉绝的血焰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瞬间窜遍全身!他活了数万载,从尸山血海中爬出,从未听过如此平静、却又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他踩坏了他的菜? 就因为这个?! 荒谬!可笑!却带着一种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冰冷! “装神弄鬼!”厉绝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枯爪般的双手猛地合拢!周身魔纹疯狂闪烁,如同活物般***起来!比刚才浓郁十倍不止的黑红魔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汹涌而出! “安屠!不管你用了什么邪术!今日必是你魂飞魄散之时!万魔噬心!”厉绝尖啸着,双手狠狠向前一推! 呜呜呜——! 无数扭曲、痛苦、怨毒的魔影从他翻腾的魔气中尖啸着冲出!铺天盖地!每一道魔影都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和绝望!它们嘶吼着,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撕裂空气,带着吞噬一切的疯狂,向我汹涌扑来! 这是厉绝从上古魔冢得到的核心传承之一!每一道魔影都蕴***一丝上古魔头的怨念,足以侵蚀金仙元神! 魔影未至,那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和无数怨毒嘶嚎形成的灵魂冲击,已经让瘫在田埂上的念尘七窍流血,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哀鸣,眼看就要神魂崩溃! 我依旧拄着锄头站着,看着那铺天盖地、张牙舞爪扑来的魔影洪流。 然后,我举起了锄头。 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点慢。就像是劳作了一上午的老农,看到地头有片特别顽固的杂草,准备把它连根挖掉。 锄头高高扬起。 没有光芒,没有气势。就是一把沾着泥巴的、普通的铁锄头。 朝着那汹涌扑来的、遮天蔽日的魔影洪流,平平无奇地,挥了下去。 时间,再次被拉长。 锄头挥落的轨迹,清晰可见。 当锄刃挥至最高点,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 嗡! 以锄刃为中心,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线”,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这道“线”出现的瞬间,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失去了声音。风停了,虫鸣消失了,连念尘痛苦的哀嚎都听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道笔直的、仿佛能切割开混沌的“线”。 它并非力量,而是一种…“理”。一种最根本的、关于“存在”与“消亡”的法则具现。 锄头落下。 那道无形的“线”,也随之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绚烂的能量爆炸。 那道由无数上古魔影怨念组成的、足以吞噬金仙元神的恐怖洪流,在接触到那条无形“线”的瞬间,如同滚汤泼雪,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净化。 是“存在”本身被抹除。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连一丝涟漪,一缕青烟都没有留下。 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照亮了狼藉的菜地,也照亮了厉绝那张因为极致惊骇而彻底扭曲、僵硬的骷髅脸。 他燃烧的血焰瞳孔,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锄头,盯着那道正在缓缓消失的无形之“线”。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愤怒,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 “道…道痕?!”一个他只在最古老禁忌的魔典中看到过只言片语的词,带着无边的恐惧,冲口而出,“不可能!你…你已自废修为!熔了本命剑!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触及道痕?!” 道痕。法则之痕。那是超越仙魔、凌驾于一切术法神通之上的至高力量!是传说中触摸到世界本源的存在才能引动的痕迹!就算是他从上古魔冢得到的传承,也只是模糊地指向那个境界的门槛! 安屠!他怎么可能?! 我放下锄头,锄刃轻轻点在脚下的泥土里。目光越过呆滞的厉绝,看向他身后那片狼藉。 “你压坏了我三垄白菜,两垄萝卜,刚牵藤的南瓜架子全毁了。”我数着,语气没什么起伏,“篱笆也倒了七根。” 厉绝僵硬地转动着脖子,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片被他降临时的气浪和魔爪余威摧毁的菜地。绿油油的菜苗被连根拔起,沾满泥污,嫩叶破碎;萝卜被震得翻出泥土,白白胖胖的身子暴露在外;刚搭好的竹架子东倒西歪,南瓜藤断裂…… 他毁天灭地的魔功,他引以为傲的传承,他酝酿了万年的复仇……在这个人眼里,似乎还不如这几垄被踩坏的菜重要? 荒谬! 屈辱! 还有那无法驱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安屠——!!!”厉绝发出一声歇斯底里、混合着滔天恨意和濒临崩溃恐惧的尖啸!他彻底疯狂了!所有的理智都被这巨大的羞辱和恐惧碾碎! 他不再顾忌什么!枯槁的身体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皮肤下黑色的魔纹如同活蛇般疯狂游走!一股毁灭性的、仿佛要将自身连同整个世界都彻底点燃的恐怖气息,从他体内疯狂攀升!他要***魔源!拉着这里的一切同归于尽! “一起死吧!!!”厉绝狂吼着,身体瞬间化为一个刺目欲盲的、急速膨胀的黑红魔球!毁灭性的能量波动让空间都开始扭曲! 瘫在地上的念尘,在这股毁灭气息下,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直接昏死过去。 我皱了皱眉。 看着那个急速膨胀、马上就要爆开的魔球,又看了看旁边刚搭好就被震歪的豆角架。 然后,我动了。 不是瞬移,没有残影。就是一步踏出,从田埂上,走到了那个即将爆发的魔球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厉绝那张在魔气中疯狂扭曲的脸。 我抬起手。 不是握拳,不是施法。就是很随意地伸出了右手。 五指张开。 朝着那个蕴***毁灭性能量、足以将百里山川化为齑粉的魔球,轻轻按了下去。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服上的一点灰尘。 当我的手掌,轻轻贴上那狂暴灼热、仿佛随时要炸开的魔球表面时—— 时间,第三次凝固。 厉绝疯狂膨胀的身体,他体内沸腾咆哮、即将冲破束缚的毁灭魔元,他脸上那混合着疯狂、快意和绝望的狰狞表情……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瞬。 像一幅被按了暂停键的恐怖画卷。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抗,没有法则之线的切割。 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静”。 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第一个“静”字,具现于此。 我的手掌,贴在那狂暴的魔球上。 然后,五指,极其缓慢地,收拢。 如同捏住了一个充气的皮球。 噗…… 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闷响。 那个散发着毁灭气息、让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魔球,连同里面厉绝那膨胀枯槁的身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塌陷、收缩,最后化为一点微不可察的黑芒,消失在我的掌心。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没有能量逸散。 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 只有我脚下被魔气灼烧得焦黑龟裂的泥土,证明着刚才那毁灭性的力量曾经存在过。 我收回手,摊开掌心。 掌心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仿佛刚才只是捏碎了一个气泡。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那片被魔气污染、变得焦黑板结、失去生机的泥土。 眉头又皱紧了一点。 麻烦。 我走到田埂边,拿起念尘之前用的那把新镰刀。走到那片被污染的焦黑土地前。 蹲下身,用镰刀尖,开始仔细地刮掉表层被魔气浸染、已经彻底死去的焦土。动作很专注,像在清理一件珍贵的器物。刮下来的死土堆在一边。 刮掉大约三寸厚的死土,露出了下面颜色正常的、带着湿气的生土。 我放下镰刀,走回小屋旁。拿起石墩挖蓄水池堆在一边的新鲜泥土,一捧一捧,仔细地填回刚才刮出来的浅坑里。填平,压实。 做完这一切,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风轻轻吹过,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 远处,靠山屯方向,传来温饱村长试探性的喊声:“安小哥?安小哥!没事吧?刚才那动静…吓死个人嘞!” 我抬起头,应了一声:“没事!山石塌了块!砸出点响动!”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温饱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 田埂上,念尘悠悠转醒。他茫然地坐起身,环顾四周。阳光,菜地(虽然一片狼藉),泥屋……没有毁天灭地的魔气,没有厉绝恐怖的身影。 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他看到了我,正拄着锄头,站在那片被填平的土地旁。 “师…师尊?”念尘的声音虚弱又茫然,“厉绝…他…” “走了。”我打断他,语气平淡,“踩坏我的菜,弄脏我的地,赔不起,跑了。” “跑…跑了?”念尘彻底懵了。那个凶焰滔天、灭了他宗门的魔头,因为踩坏了几棵菜…跑了?这比师尊抬手灭了他还让人难以接受! “嗯。”我指了指那片被填平的土地,“这片地伤了元气,得养养。你去溪边多挑几担水来,好好浇透。再去温饱村长家,买点草木灰撒上。” 念尘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那片地,再看看我手里的锄头。他的世界观,在今天彻底崩塌又重组,碎得拼都拼不起来。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深深的、无法理解的敬畏和服从。 “是…是,师尊。”他挣扎着爬起来,拿起水桶和扁担,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溪流。 我走到那片被厉绝降临气浪摧毁的菜地旁。白菜萝卜倒伏一片。我弯下腰,小心地把那些根还没断的植株扶起来,重新培土。折断的,就拔掉,堆到一边。 日头偏西时,温饱带着几个胆大的村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看到菜地虽然一片狼藉,但我和念尘都好好的(虽然念尘脸色白得像鬼),都松了口气。 “哎哟!这…这怎么搞的?真塌方了?”温饱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还有一***新填土的地,心疼得直拍大腿,“可惜了这些好苗子!安小哥,人没事就好!地毁了慢慢整!” “嗯。”我点点头,指了指念尘刚挑来的一担水,“麻烦村长跟乡亲们说一声,没事了。” “好好好!没事就好!”温饱连连点头,又看了看默不作声、埋头浇水的念尘,“你这表弟…看着吓得不轻啊。回头我让老婆子炖只老母鸡,给你们压压惊!” “多谢。”我继续扶正一棵倒伏的茄子苗。 村民们看了一会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山石塌方”的威力,慢慢散去了。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念尘沉默地挑水,浇水。动作比上午熟练了不少。 我把最后一棵还能救的萝卜重新埋好,直起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背。 “师尊…”念尘放下水桶,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弟子…以后…该做什么?” 我拄着锄头,看着眼前这片需要休养生息的土地,又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靠山屯。 “先把地整好。”我说,“菜毁了,得补种。冬天要吃的。” 念尘沉默了很久,久到天边的晚霞只剩下最后一抹暗红。他弯腰,拿起地上那把沾满泥巴的镰刀,走向那片还没清理完的杂草。 “是,师尊。” 日子又像村口的小溪,缓缓流淌。只是水底下多了些沉淀的泥沙。 念尘留了下来。他不再提宗门,不再提报仇。开始像个真正的学徒,笨拙地跟我学种地。挑水会洒得少了,锄地知道用巧劲了,割草也能分清哪些要留根当柴火,哪些要连根挖掉。 村里人渐渐习惯了田里多了一个沉默寡言、手脚却越来越麻利的后生。温饱家的鸡汤很有效,念尘脸上慢慢有了点血色,虽然眼神深处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石墩挖的那个小蓄水池派上了大用场,省了不少挑水的功夫。 被厉绝毁掉的那片地,撒了草木灰,浇足了水,慢慢恢复了生机。我重新补种了萝卜和白菜。新长出的苗,格外水灵。 靠山屯的日子,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直到半个月后,我去镇上卖菜。 新一茬水萝卜长成了,水灵灵,脆生生。我拔了一筐,扛到镇上的集市。刚放下筐,还没吆喝,旁边摊位一个穿着绸布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就“咦”了一声,凑了过来。 他拿起一根萝卜,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萝卜缨子的色泽,手指在萝卜皮上轻轻摩挲了几下。眼神越来越亮,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小哥,你这萝卜…怎么卖的?”老头抬头看我,眼神热切。 “三文钱一斤。”我报了温饱村长告诉我的市价。 “三文?!”老头声音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萝卜!灵气…哦不,这品相!这水头!三文?!暴殄天物啊!” 他激动地挥舞着萝卜:“我全要了!不!你地里还有多少?我都要!价钱好说!十文!不!二十文一斤!” 他的大嗓门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卖菜的大婶,买菜的妇人,都好奇地围过来看。 “二十文一斤?张老板,您没喝多吧?”旁边卖鸡蛋的大婶打趣道,“不就是水萝卜嘛!再水灵还能变人参?” “你懂什么!”被称为张老板的老头瞪着眼,把萝卜举高,“你们看看!这萝卜通体莹润,缨子翠绿不带半点黄!根须干净!凑近了闻,是不是有一股子清气?这萝卜…绝非凡品!炖汤清甜,生吃爽脆,绝对是调理肠胃、滋补元气的上品!” 他这么一说,有人凑近闻了闻:“咦?好像是有点不一样的味道,很舒服…” “看着是比一般的萝卜水灵…” “张老板可是咱们镇上回***的老掌柜!他说好,那肯定差不了!” 议论声嗡嗡响起。张老头趁热打铁,直接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我手里:“小哥!这是定金!你这筐萝卜我包了!明天!明天我就去靠山屯!找你谈!有多少我收多少!” 我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够买好几筐萝卜了。 “地里的,还没长成。”我把银子揣进怀里,“要等。” “等!我等!”张老头宝贝似的抱着那筐萝卜,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哥!留个地址!靠山屯哪家?贵姓啊?” “村东头,张家荒地。姓安。” “安小哥!好!好!明天见!”张老头乐呵呵地抱着萝卜走了。 我空着手,买了些盐巴和灯油,往回走。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等我慢悠悠晃回靠山屯村口时,温饱村长和一群村民已经等在那儿了,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和好奇。 “安小哥!回来了?”温饱第一个迎上来,眼睛直往我空着的扁担上瞄,“听说…你那萝卜…卖了二十文一斤?!张回春亲自收的?!” “嗯。”我点点头。 人群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二十文?!我的老天爷!平常最好的萝卜也就五文顶天了!” “张回春可是出了名的嘴刁!他说好,那肯定好上天了!” “安小哥!你那种菜的秘方…能不能…” “安小哥!我家还有两亩好地!你看…” 七嘴八舌,热情得能把人淹没。 我拨开人群:“地薄,没什么秘方。多翻土,勤除草,捉虫。” 说完,径直朝我的小屋和菜地走去。 身后,议论声更大了。 “瞧瞧!人家这才是真本事!” “我就说安小哥不是一般人!那力气!那庄稼伺候的!” “明天张回春真要来?” “那还有假!听说定金都给了!” “靠山屯要出名了!” 我走到我的菜地边。夕阳下,萝卜缨子碧绿,白菜包心结实,南瓜金黄地卧在藤蔓间,豆角挂满了架。念尘正蹲在地里,认真地给一垄茄子捉虫。 “师尊。”他见我回来,站起身。 “嗯。”我放下东西,拿起锄头,“西头那垄草有点高了。” “是,弟子这就去割。”念尘拿起镰刀。 我们都没提镇上卖萝卜的事。 日子照旧。 第二天晌午,张回春果然坐着马车,颠簸簸簸地来了靠山屯。温饱村长亲自陪着,后面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张老头一下车,就直奔我的菜园子。看到地里那些水灵灵的蔬菜,眼睛都直了。他像个老饕进了宝库,一会儿摸摸白菜,一会儿闻闻豆角,对着那金黄的南瓜更是啧啧称奇。 “好!好啊!灵气蕴而不散,植株健旺无病!安小哥!神了!真是神了!”张老头激动得胡子直翘,“这些!这些我全要了!还是昨天的价!不!三十文一斤!我全包了!” 三十文!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张掌柜,”温饱***手,脸上笑开了花,“您看…我们村别家的菜…” 张回春这才把目光从菜园子里**,看了看围观的村民,又看看温饱,沉吟了一下:“老哥,不是我老张不近人情。安小哥这菜…不一样!至于村里其他乡亲的菜…”他顿了顿,“若是品相好,我回***也可以按市价优等收一些,但价钱…肯定不能跟安小哥这个比。” 村民们听了,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释然。安小哥那菜,确实看着就不一样!人家有本事,卖得贵是应该的! “安小哥,你看…”张回春热切地看向我。 “地里的,还没都长成。”我看着我的菜,“一次卖太多,吃不完,糟蹋。” “啊?”张回春一愣,没想到有人嫌生意太好,“那…那您看…” “每样匀你一些。”我指了指萝卜、白菜、豆角、南瓜,“够你铺子用就行。价钱,按昨天的。” “行!行!听您的!”张回春喜出望外,生怕我反悔。 很快,新鲜的蔬菜装满了张回春带来的箩筐。他付了钱,沉甸甸的铜板和一小块银子。在村民羡慕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走了。 “安小哥,你这下可发财了!”石墩羡慕地看着我手里的钱。 “多种地。”我把钱揣好,拿起锄头,走向菜地。 靠山屯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村民们看我的眼神,多了真切的佩服。我菜地周围那些原本没人要的薄地,突然变得抢手起来。温饱村长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念尘依旧沉默地干活,只是偶尔,他会看着镇上方向,眼神有些恍惚。张回春那句脱口而出的“灵气蕴而不散”,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