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气运还给你
|
1我死了。被货车撞碎的那一刻,我看见林若若站在雨里,对着手机弯了弯眼。 屏幕上写着:气运吸收100%,对象死亡,增益永久固化。原来我这五年, 所有熬夜、跑步、节食、加班、考证、攒下的每一分好运,都被她吸得干干净净。 我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气运母胎。然后,我回来了。回到刚进公司的第一天早上。我睁开眼, 没有哭,没有摔手机,也没有冲出去质问她。我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 把这五年里她每一次“温柔提醒”、每一次“替我解围”、每一次系统面板的闪烁位置, 全都过了一遍。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只有在我“努力”的时候,才能吸走我的气运。 我越自律,她越美越富越顺利。我一旦停下来,她的面板就会滴滴报警。所以,这一次, 我不会让她看出任何破绽。我照常起床,洗漱,化淡妆,穿那件她最熟悉的白衬衫+半裙, 背最旧的那只帆布包。我甚至提前十分钟出了宿舍门,在楼下等她。 她看见我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体贴:“今天精神真好。 ”我回她一个同样无懈可击的笑:“当然,第一天上班,要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嘛。 ”她眼底闪过一丝安心。很好,她上钩了。我跟着她挤地铁,打卡,领工牌, 坐到紧挨着她的工位。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直到领导开晨会时, 我低头给昨天的群文件补了最后一个数据。我按下回车,抬头,对上林若若的眼睛, 轻声说:“昨晚熬到三点才睡,困死了。”她嘴角几乎是立刻上扬, 温柔地递给我一杯温水:“辛苦啦。”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我知道, 她的系统面板此刻一定刷出了今日第一笔吸收值。我垂下眼,掩住冷意。2我坐在工位上, 电脑开了,Excel也开了,屏幕右下角却停在淘宝首页。我没急着关小窗。 我把耳机塞进单边耳朵,点开一部昨晚刷到爆的沙雕剧,音量调到刚好能盖住键盘声, 却又不至于让隔壁桌听见。林若若坐在我斜对面,离我不到一米五。她正飞快地敲键盘, 余光却每隔三十秒扫我一次。我假装没察觉,慢吞吞地拆开一包辣条,抽出一根, 咬得咔嚓咔嚓响。她手指顿了一下,又继续敲。我把辣条放回抽屉,换成一罐冰可乐, 拉环“啵”一声,气泡声在安静的格子间格外清脆。她终于忍不住,侧头, 声音轻得像羽毛:“羡迟,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我眨眨眼, 露出一个无辜又困倦的笑:“昨晚熬夜改方案,脑子有点晕,就先歇一会儿。 ”她眼底那点担忧几乎是真实的, 系统在她手机里大概正疯狂滴滴:【警告:寄生对象努力值下降, 吸收效率-27%】我低头抿了一大口可乐,故意让吸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她喉头动了动,像咽下了什么。上午十点半,领导老王抱着一摞资料路过,随口问:“小江, 新人培训资料整理得怎么样了?”我站起身,声音软软的:“王经理,我昨晚改到三点, 眼睛都花了,能不能下午再给您?”老王愣了愣, 他显然记得上辈子我总是第一个交材料的人,但他毕竟是领导,点点头:“行,那你先休息。 ”我坐下,继续刷剧。林若若的键盘声明显乱了节奏。十一点,我起身去茶水间, 端了满满一大杯全糖奶茶回来,插上吸管,喝得啧啧有声。她盯着我的奶茶, 脸色一点点发白。我喝到一半,忽然“哎呀”一声:“糟了,忘了今天要跑步打卡。 ”我故意把手机亮给她看,运动App上昨天的步数还是零。她嘴角抽了一下, 声音却还是温柔的:“没关系,身体要紧。”我笑笑:“嗯,我现在就想躺平, 什么都不想干。”她握着鼠标的手指用力到发青。中午午休,我没去食堂, 而是点了份双人份的麻辣香锅,外加两瓶冰可乐,直接摆在工位上开吃。 辣油香气飘了整层楼。有人路过,好奇地问:“小江,你今天怎么……? ”我夹了一筷子毛肚,含糊地说:“压力大,想暴食。”林若若坐在旁边, 看着我吃得满嘴油,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我吃完,把外卖盒一扔,靠在椅背上, 打开手机刷短视频,声音外放。她终于忍不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羡迟,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我陪你聊聊?”我抬头,对她笑得真诚又空洞:“没有啊, 我只是突然觉得,努力好累。”她脸色瞬间惨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血色。 我低头继续刷视频,心里却冷得像冰。3我开始精准地、缓慢地关掉我所有“努力”的阀门。 像关煤气一样,一格一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每一下都让她心口一紧。第一天, 我只是没跑步。第二天,我没带便当,点了双倍肉的双倍饭。第三天, 我把闹钟从五点半改到八点,起床后第一件事是点了一杯全糖奥利奥奶茶,外加双份芋泥。 林若若坐在对面,眼底的黑青一天比一天重。她开始频繁给我发消息:“羡迟, 早餐不要喝太多奶茶,对胃不好哦~”“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下班一起去操场走两圈呀? ”“这个项目我可以帮你一起做,你别太累。”我回得很快,也很乖:“好呀, 但我今天想吃炸鸡。”“下班我要去逛街买裙子。”“项目我已经交给隔壁小李了, 他说想锻炼自己。”每发出去一条,她脸上的血色就褪一分。第五天, 我当着她的面把健身房年卡退了。前台问我原因,我笑眯眯地说:“最近懒癌晚期, 怕浪费。”林若若站在三米外,手里拎着两份沙拉,嘴唇都在抖。我接过她硬塞给我的那份, 故意把里面的鸡胸肉全挑出来扔进垃圾桶,只吃生菜和玉米, 然后当着她的面又叫了一份外卖烤肉拌饭。她终于忍不住,晚上十点给我打电话, 声音带着哭腔:“羡迟,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窝在被窝里, 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不想努力了,觉得好累。”她呼吸一下子乱了,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想通了,我们再一起加油,好不好? ”我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第二天,她顶着两块明显的青黑,眼下还爆了一颗痘, 坐在工位上发呆。我路过她身边,把一杯热美式放在她桌上,语气关切:“若若, 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拼了?要不要早点睡?”她猛地抬头看我,眼圈红得吓人。 我冲她弯了弯眼,继续回工位刷手机。我算过时间。根据上辈子她气运值暴涨暴跌的规律, 再有三天,她就会从“微微慌张”变成“彻底崩溃”。我不会让她一次崩得太快。 我要她一点点尝到那种——原本触手可及的完美人生,突然从指缝里漏走的感觉。 第六天,我在公司群里发红包,备注:“最近摆烂基金, 欢迎大家监督我继续废下去~”全群都在笑,我抢了自己的红包,抢到最大额。 林若若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抖得连红包都没点开。第七天,我请假一天,说身体不舒服。 其实我只是躺在家里,开了空调,吃了半只榴莲,刷了一天剧。晚上七点, 她给我发了二十七条微信,最后一条是语音,声音嘶哑得不像她:“羡迟, 你今天……有没有跑步?”我回了一个抱枕的表情包。然后,把她设成了消息免打扰。 网已经收得足够紧。再轻轻一拉,她就会亲手把自己勒死。我躺在床上,闭上眼, 慢慢勾起嘴角。4我提前算好了日子。上辈子, 她就是在第十五天拿到部门历史上最年轻主管的提拔。也是在那天, 她笑着对全部门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运气好而已。”今天,她会发现, 运气已经开始反噬。早上九点半,我踩着点进公司, 拎着一杯超大杯、加了四份芋泥三份波霸五份糖的全糖奶茶。吸管一插,咕嘟咕嘟, 声音响得整个开放区都能听见。林若若坐在工位上,脸色灰白,眼下青黑, 嘴角起了一圈干裂的疱疹。她盯着我,像盯着一块即将消失的救命药。我冲她晃了晃奶茶, 笑得甜软:“早呀~”她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早……”十点,领导老王把她叫进会议室。 十分钟后,她出来时,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我听见老王在门口打电话, 语气失望:“小林最近状态真的不行,这个主管名额……得再看看。”林若若站在走廊, 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十点半,她终于忍不住,冲到我工位前,手指死死掐着桌面, 指节发白。“羡迟,”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能不能……今天中午去跑个步? 就五公里,好不好?”我抬头,眨眨眼,像听不懂似的:“为什么呀?我最近跑不动了。 ”她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妆也花了,狼狈得像个小丑。 我求你了……就五公里……或者你加个班也行……做一份方案都行……”周围同事都看过来。 我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半层楼听见:“若若,你别这样,我只是想休息而已。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她猛地后退一步,像被烫到一样。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我看见她瞳孔骤缩。她踉跄着冲进茶水间,反锁上门。隔着门, 我听见她崩溃到变调的哭喊:“为什么掉得这么快!系统, 你不是说只要她努力我就能——”紧接着,是更尖锐的电子音, 冷冰冰地响起来:【警告:寄生对象努力值连续15日低于临界值】【气运反噬启动, 倒计时30秒】【30、29、28……】门被她撞开,她跌坐在地上,头发散得像疯子。 她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声音嘶哑得不像人:“江羡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蹲下去,和她平视,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知道什么呀?”她浑身发抖,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最后一条红色弹窗:【气运值归零,反噬完成。 宿主永久失去寄生权限。】她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 低头对她笑了一下:“对了,主管的名额,我刚刚接了。”我转身离开, 奶茶吸管还叼在嘴里,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尖叫。5她被抬上救护车的那天, 公司下起了雨。我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热可可,没加糖。林若若躺在担架上, 脸色灰得像纸,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嘴角的疱疹已经溃烂。 医生说是急性应激反应加上严重脱发和内分泌紊乱,原因未知。我低头喝了一口可可, 温度刚好。老王把主管任命书递到我手里,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惊讶:“小江, 你这半个月……状态神了。”我接过来,笑了笑:“运气好。”他哈哈大笑, 拍拍我肩膀走了。我回到工位,把任命书随手夹进文件夹,打开抽屉, 那张被我剪成两半的“努力就会有回报”T恤,还静静躺在那里。我把它拿出来, 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下午,林若若的母亲冲进公司,哭着喊着要找我“**”。 我让保安请她去小会议室,自己慢悠悠地拎着包下楼买咖啡。回来的时候, 她已经被请出去了。听说她妈在楼下大哭,说女儿以前从不熬夜不吃外卖, 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我把咖啡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很甜。下班前, 人事发来邮件:林若若严重旷工且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履行劳动合同,立即解除劳动关系。 我点了“收到”,顺手把她的工位牌摘下来,扔进回收箱。晚上,我搬离了那个六人间宿舍。 新租的房子在市中心,一室一厅,落地窗,阳光很好。我把行李放下, 第一件事就是把浴缸放满热水,倒了半瓶玫瑰浴盐,泡进去,开了瓶香槟。手机亮了一下, 是老王发来的消息:“明天部门庆功宴,你这个新主管得请客啊!”我回了个“好”。 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沙发上。窗外夜色很深,城市灯火像一片安静的星海。 **在浴缸边,闭上眼。系统最后一次在我脑海里响起, 冷冰冰的电子音:【寄生对象已失效,气运通道永久关闭。】我轻轻“哦”了一声。 然后把它也扔进了垃圾桶。6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那天晚上,我泡在玫瑰浴盐里, 香槟喝到第三杯,浴室暖灯把水汽蒸得氤氲。我抬手, 腕骨上还留着三年前为了气运超载故意练出的薄薄肌肉线条。我很满意。 这副身体、这份人生、这间房子、银行卡里永远花不完的余额, 全是我亲手挣回来、亲手守住的。没人能再抢走。我起身,赤脚踩在大理石地砖上, 水珠顺着小腿往下滚。镜子蒙着一层雾,我随意用手掌抹了一下。然后,我看见了。 镜面深处, 气运个体:江羡迟】【气运值:99999+(持续上涨)】【是否接受绑定为新宿主? 】【倒计时10秒】【10、9、8……】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那瓶只剩半瓶的香槟, 狠狠往镜子里砸过去。“滚!!”玻璃碎裂,香槟混着玫瑰浴盐四处飞溅。 蓝字像被烫到似的扭曲两下,彻底熄灭。镜子碎成了蛛网状,却诡异地没有一块掉下来。 我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发疼。三秒后,我才意识到,那不是上一代的系统。声音更冷, 字体更细,像某种升级后的冷血生物。我蹲下去,用浴巾裹住手, 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最大的镜子碎片。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可我知道, 它只是暂时闭嘴了。我把所有碎玻璃扫进垃圾袋,封了三层,扔进楼下分类垃圾桶。 回来后,我把浴室灯关掉,又打开,再关掉,再打开,做了整整五遍, 直到确认没有任何蓝光再亮起。我告诉自己:它滚了。就像上一代一样,被我吓跑了。 可我还是失眠了。凌晨四点,我爬起来, 相关Tags:人生 |








